一口忘崽牛奶(19)
“知道了。”
小徐如蒙大赦,连忙跑了出去。
钟息坐在霍小饱旁边陪玩积木,看到小徐跑下来也没什么反应,小徐把盘子放进洗碗机,想了想还是说:“钟先生,理事长挺喜欢的,几口就吃光了。”
钟息“嗯”了一声,把黄色三角积木放在圆柱积木的上面,变成城堡的样子,霍小饱拍拍手,他只顾着逗霍小饱玩,对霍司承喜不喜欢松饼这件事并不在意。
钟息的行为总是让小徐茫然费解,不只是理事长失忆后,其实理事长失忆前,钟先生也不怎么回应理事长的示好。
即使做些什么,也藏着藏着,直到最后藏不住了,被理事长发现,才勉强说出口。
小徐曾经把这件事掩去身份,当做八卦讲给朋友听,朋友直截了当地给出结论:这就是不爱,爱怎么会说不出口?爱根本藏不住。
小徐觉得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哪里奇怪。
理事长和钟先生之间有一种很独特的磁场,他们看起来相斥,却又分不开。
“钟先生,你让我打扫客房,我也打扫过了,除了窗户外面,其余地方都干净了。”
“多谢。”
“应该的,这几天下雨,窗户外面不好擦,我明天找一下自动擦玻璃的东西,我记得放在储物间里了。”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一道雷。
霍小饱“啊”了一声,积木都不要了,猛地扑进钟息怀里。
钟息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不怕不怕,小饱不怕,只是打雷。”
霍小饱把脸埋在钟息的颈窝。
“男子汉要勇敢。”
霍小饱哼哼唧唧地说:“要爸爸。”
“爸爸生病还没好,我们不能去打扰他。”
屋檐下的雨帘忽然浓密起来,浓雾暗云压着灌木林,大雨迅疾而来,倾盆而下。
小徐把客厅的窗户都关上,她转头告诉钟息:“钟先生,外面下雨了,看这架势,估计又要下一夜。”
钟息把霍小饱抱上楼,霍司承正好拄着拐棍从房间里出来,两个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后又同时移开,霍司承轻咳一声,用一种刻意疏远的语气对钟息说:“小饱今晚和我睡。”
霍小饱立即抬起头,惊喜地望向霍司承。
“不用。”
好像早有预料钟息会拒绝,霍司承说:“外面电闪雷鸣的,他夜里肯定还会醒,与其半夜起来哄他,不如放我身边。”
“不用了。”钟息还是拒绝。
霍司承使出杀手锏,“我的信息素能给他安全感,这阵子我陪的少,他一直没安全感。”
钟息停下脚步,略加思考,但还是先问霍小饱:“你要和爸爸睡,还是一个人睡?”
“爸爸妈妈和小饱!”
霍小饱当然会这样回答。
钟息看起来很无奈,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往霍司承的方向走,霍司承迎上霍小饱兴奋的笑脸,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钟息把霍小饱放到床上,霍司承也回到床边,霍小饱迅速爬过去,伸手摸了摸霍司承的特殊材质做的拐杖,“爸爸,这是什么?”
“这是拐杖。”
“我可以,摸摸吗?”
“可以。”
霍司承一边陪着霍小饱玩,一边偷偷看钟息来回拿枕被,发现钟息只拿了霍小饱的枕被,整理好之后也迟迟没有拿自己那套的迹象,霍小饱正在玩玩具,没发现异样。
霍司承示意霍小饱往旁边看,霍小饱也什么都没发现,霍司承没办法,只能俯身在霍小饱的耳边说:“妈妈今晚不陪你睡。”
霍小饱的注意力立即转移过去,他可怜巴巴地望着钟息,问:“妈妈陪我!”
钟息放好霍小饱的小熊玩偶,说:“妈妈今晚要看实验报告,看到很晚很晚,小饱先睡。”
霍小饱急了,连忙从霍司承这边爬到钟息那边,仰着头说:“我陪妈妈看。”
他抱着钟息的腰,粘人劲上来,腻腻歪歪地说:“去书房,我陪妈妈。”
“霍小饱,你最近有点不乖。”
霍小饱一下子呆住,仿佛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讨好似地抓了抓钟息的手,发现没有用之后,只能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霍司承。
“……”霍司承爱莫能助。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在霍小饱面前是爸爸,在钟息面前可不算丈夫,钟息从来不正眼瞧他,他说话说不定还不如保姆小徐管用。
但既然儿子求助了,他必须硬气起来。
他轻咳一声,说:“要不你把实验报告拿过来,在这里看。”
钟息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霍司承瞬间觉得窘迫难当,又有几分心神不宁。
“已经很晚了,他单独跟我睡肯定睡不着。”霍司承说。
霍小饱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总之猛点头。
最后钟息还是妥协了。
洗完澡后,他拿下纸质报告走过来,霍小饱本来还在霍司承怀里打滚,一看到钟息来,就乖乖坐好,钟息给他喝了点水。
“现在小饱可以睡觉了吗?”
霍小饱说:“可以!”
他迅速钻到被子里,自己拉起被子盖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钟息,满脸都写着“妈妈快夸我”,钟息说:“很乖。”
“我爱你,妈妈。”
霍司承就在旁边静静看着。
那种愚蠢的念头又冒出来了,虽然从头到尾钟息都没搭理过他,甚至拒绝和他同床,但看到这个画面,他还是忍不住心软。
他将这种心软归结为霍小饱太可爱了。
霍司承爱屋及乌,因为喜爱霍小饱,所以勉强接受了这个阴气沉沉的beta。
钟息关了大灯,只开了自己那边的床头灯,借着晕黄的光线看实验报告,霍司承听着他的翻页声,忍不住说:“你还不睡?”
钟息看了一眼已经睡熟的霍小饱,小声说:“开灯影响你了?那我去书房。”
霍司承条件反射地撑起上半身,“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霍司承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想说……从我出事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过正式的沟通。”
钟息看着报告,随口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沟通?”
霍司承没想到钟息会回答得如此直白,一时有些慌乱,原本那些正经的、严肃的、事关经济利益的问题都抛在脑后,他脱口而出:“如果我一直想不起来呢?”
钟息翻页的手顿了顿。
他说:“想不起来好像也不妨碍你和霍小饱重新建立感情基础。”
钟息说得倒也是实话,父子亲情血浓于水,哪怕抹去记忆,也抹不掉霍小饱一声声“爸爸”给他带来的满足感,抹不掉血缘的羁绊。
可霍司承想问的不是这个。
钟息应该也知道霍司承想问的不是霍小饱,但他避而不答。
床头的玻璃盏小灯把钟息的侧脸映照得格外柔和,霍司承的脑海中闪现出类似的画面,但始终想不起来。
把两个人生生从记忆里剜去是一件很怪异的事,这让霍司承感到无所适从,很多时候他的理智和本能都在打架。
理智说,你应该对这个beta提高警惕,抱有戒心,一个分了你的家产、不为你死里逃生回来掉一滴眼泪、你还没问他就脱口一句不爱……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再三思忖。
本能却罔顾一切,信马由缰。
正想着,外面响起一声惊雷,霍司承和钟息几乎是同时伸手,想要捂住霍小饱的耳朵,霍司承的宽大手掌叠在钟息的手上,霍司承看到了钟息无名指上闪着泛蓝银光的戒指。
因为出事时霍司承手臂软组织挫伤,还有做核磁检查时为免金属制品影响成像,他的那枚婚戒就被取了下来,放在床头抽屉里。
霍司承昨天翻出来看了看,戒圈内侧写了霍司承和钟息的英文缩写。
钟息竟然始终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