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忘崽牛奶(49)
钟息很愧疚,他低下头,坦白道:“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就是前不久那次军演,我在演练场上不小心打伤了他,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疯突然缠上我,我——”
钟息还没说完,沈彬白就打断他:“小息,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什么?”钟息愣住。
“分手吧,对不起。”
钟息不记得那天他为了挽留沈彬白说了多少好话,但沈彬白只有一句“对不起”。
最后钟息拿出一个钥匙扣,一颗写着BR2786的Q版小行星,是沈彬白送他的礼物。
钟息问他:“这个怎么办?”
沈彬白垂头不语。
钟息又问:“还要一起去榕山山顶观星吗?”
沈彬白没有回答,钟息抽噎出声,转身离开时,他听见沈彬白说:“钟息,行星序列库里没有BR2786。”
钟息猛地停下脚步。
“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对别人说你是外星来的,你要长大了。”
第一次直面残酷的现实,钟息感到窒息,他转身把钥匙扣狠狠地扔到沈彬白身上。
那天钟息离开星海科技大学,没有打车回学校,而是直接回了家。
他的家住在星海区的南边,一个名叫天鹅湾的小区,父母还在上班,家里安安静静,钟息径直走进卧室,钻进被子里小声抽噎。
说喜欢,钟息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喜欢沈彬白,这是他第一次恋爱,懵懵懂懂的,没有太多激情和暧昧,但沈彬白的陪伴给了他很多很多温暖,这段恋情虽然隔着网线,但也持续了一年的时间,早就形成了依赖。
他感到很难过,有种喘不过来气的难过。
他一直以为沈彬白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他躺在床上,怔怔地发呆,直到父母回来,看到他脸上未干的眼泪,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钟息摇摇头,翻身闭上眼睛。
母亲做好晚餐,他也不肯吃。
直到晚上八点多,他躺累了,抽了抽鼻子,撑起上半身缓了一会儿,然后慢吞吞坐起来,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独自发呆。
窗外忽有鸟雀惊起,哗啦一声。
钟息抬头望去。
遥远的夜空中缀着一颗星星,钟息仿佛被那颗星星牵引着,走到小阳台上。
沈彬白说:行星序列库里没有BR2786,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对别人说你是外星来的。
很多人都这样嘱咐过他。
大学刚开学那天,妈妈在宿舍楼下拉住他,告诉他:小息,长大了就不能有那些傻乎乎的想法了,在学校把自己的专业学好。
钟息想说,妈妈,我一点都不喜欢弹药工程专业,我想学天文。
但他知道他没有选择的自由。
他以为彬白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郁闷的情绪迅速侵袭全身,钟息刚感到鼻酸,手机就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钟息没多想就接通了,结果对面传来令钟息气血上涌的声音。
“鼻音这么重,哭了?”霍司承语气里还带着笑,“我在你家楼下呢。”
钟息从来没像此刻这样无助过。
他和斗兽场里那些供贵族们取乐的野兽有什么区别?霍司承一句轻飘飘的“我的确喜欢你”,就把他的生活全部打乱。
跟着霍司承去了一趟总督府遭来无数非议不说,连男朋友都被霍司承欺负没了。
钟息越想越难过。
他走到窗边,一眼就看到霍司承那辆泛着光的黑武士,一半车身掩在树下。
钟息拿起手边的晾衣架就想往下砸。
霍司承轻笑:“高空抛物可不好啊,钟息同学,要不你下来,亲手打我?”
钟息抽噎声更重。
“真哭了?失恋这么难过啊,”霍司承这次没有笑了,语气认真了些,似乎多了几分愧疚,“我没有捉弄你的意思,我只是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谁知道他——”
霍司承说:“钟息,他不值得你喜欢。”
“你就很值得吗?”钟息对着听筒大声道:“你到底为什么要缠着我啊?我承认我那天不该开第二枪,不该弄伤你,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也弥补过你了。从此以后,我都不想和你产生任何任何的交集了,你明不明白?”
“不明白,钟息,我想追你。”
“不要!”
钟息简直是秀才遇上兵,手里的晾衣架几乎被他拧断,“你发什么疯啊?我们认识吗?”
“会慢慢认识的。”
钟息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然后把霍司承的号码拉黑。
母亲听到动静声走过来,关心地问:“小息,发生什么了?和谁吵架了?”
钟息说:“没什么,和一个……同学。”
“室友吗?”
“……嗯。”钟息心力交瘁。
“和室友还是要搞好关系的,不要为了小事吵架,出来看会儿电视吃点水果吧。”
钟息不想惹得父母放心,刚走出卧室,就听到新闻联播里传来主播字正腔圆的报道:“联盟总督霍振临将于今晚携夫人出席第十五届联盟青年运动会……”
钟息的脚步猛地顿住。
钟毅德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边喝茶边说:“霍总督这几年老了很多,两鬓都白了。”
“是啊,几个基地这几年内斗得厉害,管起来也难,”周斐朝钟息招了招手:“过来,小息,难得有时间陪爸爸妈妈看会儿电视。”
钟息僵在原地。
“管起来不难,难的是他想把最好的基地留给他儿子,他儿子也在军校读书,明年快毕业了吧?小息见过吗?”
钟息的心口被巨石压着,他欲哭无泪,最后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说:“没见过。”
钟毅德热衷于点评时事政治,一边喝茶一边说:“他儿子的信息素是罕见的高,听说能力也很强,才二十出头就能独立带着小纵队出任务,领导能力比好多经验丰富的上将还强。”
“毕竟是十级的alpha。”周斐给钟息剥了一颗橙子。
“不出意外的话,这孩子毕业之后会先进入蓝岩基地高层工作,再一步步往上走。”
“你的意思是他儿子是将来的联盟总督?”
钟毅德笑了笑,“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钟息听得脸色发白。
周斐疑惑地望向钟息:“小息,你怎么了?”
钟息恍然回神,“没有,妈,我不太舒服,先回去睡觉了,我明天还要回一趟学校。”
周斐看着钟息失魂落魄地走进房间,忍不住问钟毅德,“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是不是谈恋爱了?”
“有可能哦,”周斐伸长脖子看向钟息紧闭的房门,嘀咕道:“那看来是其他专业的孩子了,他那个弹药工程专业,一个beta都没有。”
“小息还是乖的,听我们的话读了弹药工程,回来可以考进蓝岩工程局,我们就在星河区给他买套房子,他再找个beta结婚。”
周斐笑道:“你想得也太顺利了,孩子已经大了,不是高考刚结束那时候了,哪里就能完全按照我们给他设计好的轨道走呢?”
钟毅德添了杯茶,叹了口气,“但愿吧,但愿他按照我们的轨道走,这样在我退休之前,还能再帮帮他。”
“他现在在军校,能经常遇到大人物,说不定将来有比工程局更好的发展呢?”
“以小息这性子,他适合在我们身边待着,”钟毅德摆摆手,压着声音说:“在外面,容易被人欺负。”
周斐笑了笑。
钟息失眠半夜又昏睡半夜,醒来时眼角还有泪痕,他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周斐过来敲门,问他:“小息,回学校的车票买了吗?买的话,现在就要抓紧时间买了。”
“买好了。”钟息应付道。
“几点的?”
“十点半。”钟息随口说了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