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重生](82)
而在冷泉洞中醒来的他,除了昏迷却没有以上任何症状。
这也是衣轻飏上辈子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不是没怀疑,是否在那小小山洞中与什么人春风一度过。
——可这事儿又不是纯闭眼睡觉,动静再小他也得有印象吧?
所以最后只好不了了之。
上辈子大师兄可能没顾虑到赤楮会对他有影响。可眼下,看大师兄隐含异样的微表情,又像是知道什么。
无妨,试探一二便知了。
想到这儿,衣轻飏微微勾起唇角,给二人的水袋灌满了水,刻意走至大师兄面前,眨眨眼问:“大师兄,你渴吗?”
云倏静了一下,仰视他的眼:“还好。”
“我也不是很渴。”衣轻飏在他身边空出来的地方坐下,略显苦恼地歪头看他,“可好不容易遇见绿洲,不喝又觉得可惜。大师兄,你说我是喝还是不喝呢?”
郑允珏在一旁摇着折扇:“那就别喝了。反正喝了也得出来,这黄沙大漠的,没地儿给你上茅房。”
云倏一直注视衣轻飏的眼睛闪躲了一下,这细微的变化被观察他的衣轻飏捕捉到了。
“大师兄?”
衣轻飏眯起眼,还故意唤他。
云倏掀起眼睑,神色寡淡:“喝吧。多补补水,挺好的。”
郑允珏自然狗腿跟上:“喝吧喝吧,衣道友,没事,反正黄沙大漠哪儿都是茅房。咱们都是大男人,没啥可害臊的。”
衣轻飏:“那我喝多少?”
郑允珏瞥他两大水袋,挑眉:“你要能行,两袋都喝了也没问题。”
云倏很快不自然地咳了一下:“两袋,有点多。”
衣轻飏眸中漾出更深的笑意,也不矫情,咕咚咕咚一袋下肚,看得见多识广的郑掌门都愣了。
不是,喝个水而已,怎么还喝出了舍生入死的感觉?
衣轻飏嘴角也不擦,不歇气地,仰头咕咚咕咚灌第二袋。
云倏抬眼,只见他纤细白皙的脖颈上喉结不断耸动,嘴角的水滴沿下颌流下,也滑到喉结处,欲滴未滴。
不知怎么的,郑掌门嗅出了一丝丝妖孽醉酒图的味道。
云倏眼中的光影无人察觉地焦虑一动,有力的手掌伸过去,牢牢摁住衣轻飏举着水袋的手腕。那手腕纤细,他几乎一掌便能全部包裹。
“够了。”语气不自觉严厉。
而后生硬地补了一句:“喝太多,也不好。”
衣轻飏说喝就喝,说不喝就不喝,把一个乖巧五好师弟演绎到极致。他随意擦去嘴角,拿一双漂亮眼睛紧紧盯着他大师兄有些不自然的脸。
须臾弯起眼,他别有深意地笑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前方胡商惊呼:“沙暴!不好了!沙暴来了!”
作者有话说:
郑掌门:怎么这俩一路都在打哑谜?淦,狗男……咳,师兄弟了不起哦?
注:那个段子出自《笑林广记•僧道部》,原文是和尚来着,我改成道士了hhh,剧情需要剧情需要(狗头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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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勾陈弓|五
大漠的天气当真说变就变, 远处沙暴以摧拉枯朽的姿态袭来,天空被染成黄褐色, 周围一切草根、沙砾都被旋进了暴风中心。
漫天都在飘沙粒。
衣轻飏眼睫上都是一层沙, 他睁不开眼,下意识往前一捞,紧紧攥住了他家大师兄的袖子。
云倏是反应最快的人, 几乎胡商们喊出「沙暴」两个字的同时, 守一剑便迎风呼啸而出,沿着众人所在的范围在地上画圈。
他同时以最快速度侧身横挡在衣轻飏前面, 在衣轻飏抓住他袖子的同时, 手往下一滑,用力捏住了衣轻飏衣袖下的手掌。
衣轻飏在漫天风沙中怔住了。
一个完整意义上的十指相扣。
“所有人往我的位置靠拢!”云倏凝气传音, 大家都清晰地听见那道格外镇静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在一片混乱中犹如寻到主心骨。
黄沙狂风中,只有守一剑的白色剑光闪动,沿众人很快画完一圈。
胡商们惊诧地发现,圈里的狂风明显比圈外小了许多。
守一剑仍未停下, 随这道简陋的剑阵趋向完善,圈里的世界已逐渐与外面泾渭分明。圈外飞沙走石, 混乱至极, 圈内却岿然不动。
衣轻飏望向他大师兄的脸。
那张脸上仍然镇静, 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但只有他知道, 大师兄与他扣紧的十指愈发的用力。
难道圈外除了沙暴还有什么吗?大师兄都觉得吃力的东西?
“容与君干得漂亮!”一无所知的郑允珏还回头傻乐。
他话音刚落, 只听「刺啦——」一声, 云倏这位玄门第一人铸成的剑阵竟被猛地划开一道大口子。
黄沙与狂风透过这道大口子, 哗哗哗往里灌入。
“卧草——”
众人惨叫, 郑允珏拔出拂尘,狠狠扎进地上,伸手甩出大堆符纸,去尽可能捞些人救回来。
但符纸一出手便在风中失了方向,人和叫声一个个消失在黄沙中。
郑允珏难以自保时,费力地迎着沙粒仰头,去寻那对师兄弟的踪迹。
却什么也没看见。
……
那道口子离衣轻飏最近,几乎风一灌进来,他就如轻飘飘的风筝一样抛到天上去了。
“阿一!”
这道喊声可真是和上辈子重叠起来了。
衣轻飏手指蜷成拳,乍然脱开大师兄的十指,他有些怔忡。白色剑光逆着狂风而来,一剑穿透他的衣领,想要把人往下拽。
“阿一!”
底下传来大师兄难得这么焦急的呼唤声。
衣轻飏犹豫了一下,该不该暴露自己现在的实力。虽说他已笃定大师兄也是重生的了,但暴露了吧,两人本就保持着微妙平衡的界线势必被打破。
大概躺平成习惯了,衣轻飏其实挺不想打破的。安全范围就挺好的,现在的关系就挺满意的。
谁也不知道跨出安全范围会如何。
况且……
细小的沙粒拍打着脸,他眸色漆深环视四周。
怨灵四处飘荡,在沙暴中撒着欢,一如既往唯恐天下不乱的欠儿样。
就是这些鬼东西打破了剑阵,而大师兄也必然察觉到了。他得先大师兄一步,解决掉这个本就该他处理的孽债才行。
嘶啦——
守一剑留下了他的衣襟,却没留下他的人。
云倏看着回到手中只有一寸布料的佩剑,冷锐的眼眸骤然转深。
四周正撒欢的怨灵察觉一股浓重的醇正灵力破空而出,如遇天敌一般,呼啦啦惊慌地散了。
飞沙走石之中,也正是郑允珏仰头寻二人时,那道狂风中屹立不动的高个儿身影倏地消失不见。
——
小时候,他们总说大师兄待他最好。上辈子,这辈子,皆是如此。
但只有衣轻飏自己才知道,他和大师兄之间,就如爬天阶时永远跨不过去的十级石阶一样,有一层似有若无薄纱般的隔阂存在。
大师兄总是待他冷冷淡淡,独立自持,以一道坚不可摧的背影姿态背对他。而他也从未尝试掀开那层薄纱,弄清大师兄望他时幽玄的眼眸背后,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辈子却到底是不同了。
正如衣轻飏未曾料想到的那样,那层薄纱之后掩盖的真相,会是如此骇人。
赤楮花的副作用上头时,衣轻飏昏迷了过去。他既然敢喝,在喝之前便保留了一步,以体内怨力护得神识清明。
因此,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拦腰抱起时,他的身体因赤楮花的副作用绵软无力,睁不开眼,神识却格外清明,躯体和意识仿佛割离。
这怀抱的姿势很熟悉。鼻尖传来的淡淡熏陆香亦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