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重生](22)
容念:“……”
他不悦地说:“算了,你的终生大事陆总不可能不管,指不定帮忙全世界点烟花呢。那就……”
最后那句他拖长了语调,清亮的嗓音听起来有种撒娇的意味。
陆岁京下意识问:“那就什么?”
容念喝的是白葡萄味汽水,空气中弥漫着甜意。
听到了他的回应,容念侧脸偏向他,眼里闪烁着揶揄。
陆岁京怔了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灵魂被捕捉起来,浸在了汽水瓶中。
四周溢满了气泡,他目睹气泡浮上去再炸裂开,而自己只是沉下去,再沉下去。
容念道:“你的限时初恋就交给你了,你要记得对他好点。”
陆岁京感觉自己沉到瓶底,软软地化在甜水里。
·
军训后夏雷响过,正式开课的第一天开始下雨。
新生根据排课抱着书本找教室,坐校内小巴士的同学格外多,路上还有一手撑伞一手把控单车的老司机。
车轮滚过浅浅的水坑,水花溅起后落在人行道上,再被白色的球鞋轻盈地踩过。
“前面是你还剩下四百多个小时的男朋友。”贺疏星提醒。
他没去篝火晚会,错过一场好戏,但第二天就被梁云复告知了当时情况。
这句话说的,知情者明白是惩罚计时,不知情的听到了还以为谁阳寿将尽,被黑白无常嘀嘀咕咕。
容念停住脚步,望向斜对面:“唔,看上去别人等不了这点时间。”
不远处的教学楼出口,陆岁京正被一个女生拦住。
女生兴冲冲地拿出一封情书,尝试递给陆岁京,但被得体又不失拒绝意味地回避了。
她是个开朗外向的人,被拒绝后并没窘迫,第一时间进行了争取。
“拜托啦,你别这样。”她道,“收一下学姐的心意嘛。”
陆岁京冷淡道:“抱歉,收不了。”
学姐没领悟到言外之意,作势要帮他解决困难:“为什么收不了?你直接揣口袋里我也没意见的!”
陆岁京推拒:“因为我担心我对象有意见。”
“军训完就有对象?谁啊下手这么快?”学姐诧异。
和打扮风格以舒适为主的大学生们不同,她化着张扬个性的妆容,衣服和配饰皆价值不菲。
并且她神色自信,显然在充足的爱和金钱里长大。
见陆岁京没有透露细节,她失落地收回情书,随即灵光一现。
她提议:“那如果你分手了,可不可以考虑……”
在此之前陆岁京一直彬彬有礼,即便被再三阻拦去路,也没在女生面前流露出不耐烦。
然而这话讲到半截,他立即打断:“什么如果?我好不容易才追到,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学姐:???
她心说,自己又没下诅咒,帅哥是多怕分手啊,这么担心乌鸦嘴生效?
短短几秒钟之内,她脑海中蹦出好几个院内美女的名字,排除了一遍后没能迅速锁定情敌。
思绪混乱之际,她注意到陆岁京拿的课本,转移话题:“我这门成绩不错,你有不懂的可以来问。”
“没有不懂的。”陆岁京道。
学姐抱着胳膊,心说帅哥还是太年轻:“还没上过课呢,就敢这么说?我们院挂科率连着五届都稳在全校第一。”
陆岁京上辈子满绩毕业,为学分战战兢兢的人是多,可和自己无关。
他道:“这就不劳费心了。”
课表排得很紧凑,他没再磨蹭,撑开伞走进了雨里。
隔着一条路和两排树木,容念困惑:“他为什么能把有对象这事说得这么自然?完全不会心虚的吗?”
贺疏星向来话少,每次遇到陆岁京相关的就更少了:“嗯。”
容念哼声:“他拿我当挡箭牌!万一学姐打听到了,过来找我单挑怎么办?”
“回男寝躲着。”贺疏星道。
容念道:“路上会有护盾吗?”
贺疏星抬腕看了眼手表,道:“走吧,开学第一堂课就迟到,血条再厚的盾也护不住你。”
·
陆岁京开了一堂课的小差。
事实上,他是读书很用心的那类学生,没少花工夫投入题海之中。
但这辈子一坐进熟悉的教室,他就忍不住开始想容念。
过了会,他甚至心不在焉地掏出手机,在桌底下搜索:[确定恋爱关系后没交流怎么办?]
跳出来的回答是:[刚恋爱就像形婚夫妻?趁早分了吧。]
陆岁京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于是手指动了动,点击页面里大拇指朝下的“踩”。
踩的人数寥寥无几,旁边的点赞量高达上千,陆岁京察觉差距后非常不爽。
他打开微信,找到陆岳的秘书,想让人上班处理公务的时候,帮自己点一万个“踩”,以压倒性优势绝地反超。
只是陆岁京刚打算发链接过去,陆岳的秘书正好有消息过来。
[二公子,晚上陆总在家摆了酒宴,希望您能到场。]
陆岁京自顾自发送链接,并说:[不去。]
秘书:[请问这链接是?]
陆岁京狮子大开口:[那个拇指朝下的符号点一万次。]
秘书虽然迷惑但是不说,毕竟小少爷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某些程度上讲比总裁更难伺候。
他回复:[好的,您去我就安排。]
两人没有为酒宴讨价还价太久,陆岁京心知肚明,秘书看似恭恭敬敬,但无可商量后手段极其强硬。
自己拒绝也没用,干脆不再回复。
傍晚,他下了课直接走出校门,秘书上前想帮忙接过书本,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这种小细节没有坚持,秘书转而搭话:“第一天上课,您觉得怎么样?我记得我念燕大的时候,数院有不少人延毕。”
陆岁京道:“太简单了,没听。”
秘书:“……”
尽管他时常为陆岁京做出预料之外的举动而头疼,可不得不说,陆岁京也能做普通人所不能及的事。
身为优秀的做题家,他听到别人说燕大课程太简单,只会觉得装逼被雷劈。
但如果是陆岁京讲的,天雷八成劈不下来。
陆家在本市有多套房产,今晚的宴会摆在度假山庄里,来了四五十个客人。
酒宴的重点是应酬而非品鉴,但这里聚集了最好的佳酿。
包括瓶身被八千多颗钻石镶嵌的艾雷岛威士忌,陈酿期足有百年之久的白兰地,以及在拍卖会上能被轻易拍出高价的龙舌兰……
浅浅半杯或许能抵三口之家的一年收支,但此刻都是谈生意的氛围点缀。
陆岁京兴致缺缺,路过拐角处时却忽地顿住。
周围有股古龙水的味道,不浓不淡,本该被忽视,因为熟悉而被他察觉。
陆岁京记得营地里的某个夜晚,容念身上的气息和这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他冷眼望向灯火通明的大厅,祁封正与陆岳说着话,谈笑间也注意到了他。
第16章
祁封在很早前见过陆岳的大儿子,男孩躲在父亲身后不敢与别人对视,只会低头抠弄腕间的名表,一看便清楚成不了气候。
当时他觉得小孩被养得太柔和,真不像陆岳往常冷漠果断的风格。
难道陆岳被血缘之间的羁绊触动,是个称职温暖的好父亲?祁封一度好奇过。
但现在见到陆岁京,他有了明确的答案。
这应该才是陆岳的满意作品。
“谁家少爷这么俊俏呀?”一位明星笑嘻嘻地问,“陆总,您儿子?”
“对,小儿子。”陆岳道。
明星夸赞道:“眉眼长得像您,他妈妈也一定是位美人。”
陆岁京勾起嘴角,轻轻笑了声,夹带嘲讽意味。
他母亲是个险些掐死儿子的疯女人,在他六岁的时候,潦倒病死在出租屋内。
妈妈美吗?
是漂亮光鲜过的,过往照片上的她楚楚动人,在陆岁京记忆里却是一头枯黄发丝,疲惫又无力,只有打骂自己的时候充满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