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重生](159)
但此时此刻, 他认真地点点头,回头便兴冲冲地开始搞进度规划。
一周内, 容念就和蒋律师做好了交接。
蒋律师唉声叹气, 抱怨这案子听上去简单,越深究越麻烦,牵扯到一些细枝末节的含糊点, 半个小时都说不完。
已经准备的这些材料或许是冰山一角, 要想尽善尽美,还需要付出更多的力气。
有关于这一点,容念再清楚不过。
他重生前被这事情折腾得疲惫不堪,最后要出差增补证据, 却飞来横祸, 填了个师兄进去。
“组里前辈最近不忙, 问我需不需要搭把手, 我还是决定自己去负责它。”容念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被陆岁京搂进臂弯里。
鼻尖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气息,两个人用的是同一款洗浴产品,贴得近了味道就融合在一起,难分彼此。
最近连番几次降温,天气入冬后干燥起来,容念买的身体乳今天刚到货,试用了一下,没什么别的香味,在冷冽的白檀调里掺了点温和的质感。
不过陆岁京声称非常好奇这玩意管不管用,刚才在浴室里很热情地帮容念涂,还用手验证了一下效果。
现在已经胡闹完了,卧室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睡眠灯,氛围有些安静,是准备入睡的前奏。
陆岁京在看一本德语的原文书,厚重的书籍压在被子上,纸张上印着某道世界难题的推演步骤,写得洋洋洒洒,每行字都教人云里雾里。
陆岁京道:“我不太懂打官司,能不能说说是发生了什么事?”
容念其实对此有点压力,他并不害怕困难,但这件事比较特殊,曾一度让自己伤心崩溃。
重生后听过傅琢州的坦诚开导,容念不再深深自责、认为自己是个给对方带来噩运的煞星。
只是,目睹过本该前途光明的人生被残酷打碎,终究存在着一道坎,让他觉得遗憾。
如今他再次正视了久久不解开的心结。
被陆岁京一问,容念慢慢吞吞地开始描述。
时间已经很晚了,接下来是周末,如果想的话,他可以睡个懒觉。
可这段时间陆岁京身上的科研压力大,明天还要去研究中心开组会,容念不希望对方熬得太晚。
于是他说得尽量简洁。
委托人也就是原告,叫做符志,凭借努力从落后山区考来京市,又赶上高新行业发展的黄金期,在一家已经上市的科技公司当技术总监。
他近些年收入不菲,成功在这里扎根后,便想将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爷爷接过来。
然而老人长年累月身体抱恙,却不愿意来大城市享福,也不配合看病治疗。
两人多次爆发了争执,谁也说不过谁,最后符志没办法,只能先回来继续工作,打算过年回家再继续做思想工作。
两个月前,老人意外触电,当场没了生命体征。
“触电?”陆岁京惊讶。
偏远山区的线路铺设并不完善,照理来讲,村民对于这种新鲜事物多是畏惧,出于陌生,更不会乱动。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故?
容念道:“村里来了一帮人,躲在那边做虚拟货币的挖矿,那天在做电流测试。”
陆岁京侧过脸,问:“这和老人家有什么关系?一般人估计连比特币的原理都不清楚,难道还凑挖矿的热闹?”
容念道:“麻烦的就是这个,符先生说他爷爷很内向,不可能掺合这种事,而那边的人一口咬死他爷爷是眼馋矿机生意,主动过去打听,但误碰触电了。”
前者是被意外牵扯被害,后者的责任关系则变得混乱了。
“据我了解,那边是有很多村民被忽悠得心动,大字不识却跟着做买卖。当时事发后,矿机这些全被没收了,那些人看到师兄,认为他害得他们没法发财,还给村子招来官司,就下了死手……”
容念喃喃着,和陆岁京说完,倒是觉得思路清晰不少。
法律不可撼动,事实也不容歪曲,谁嘴硬、谁撒谎、谁沉默,其实都是一时的烟雾,过程中会有更强硬的机构作为支撑探寻真相。
作为律师,最重要的是委托人的诉求,以及如何用条文达成他的目标。
“抽个空我去和符先生见一面,再确认下他什么想法。”容念道。
陆岁京道:“把心事说完了?”
容念道:“还差一句。”
陆岁京合上书,摆出倾听的架势来,脑袋往容念那边歪斜,两个人很亲密地贴在一起。
容念的嘴唇蹭过陆岁京耳垂,小声地嘀咕。
他说:“陆岁京今天怎么还没有亲过我。”
尾音刚刚出口,便被炽热的吻堵了回去。
……
周末,陆岁京要去研究中心开会,起得有点早。
他的闹钟没有铃声,特意开的振动。但在有所动静的瞬间,便被惊醒的他眼疾手快地关上。
他起身看了眼枕边人,容念睡得正香,还好没被打扰。
陆岁京轻手轻脚地起床,出门前做好了两份三明治,一份带走,一份放在保温箱里。
他写了便签纸,贴在容念的床头,让人记得吃掉早饭,便匆匆地去车库了。
足足四百多坪的豪华大平层,大门离主卧有很远一段距离,可陆岁京关门时依旧力气放得最轻。
仿佛他们还挤在当年狭小的福利院单间,开个门能连带着让书桌震一震,需要做贼般慎微才不至于惊动室友。
……其实陆岁京对福利院的生活已经很陌生,有些生活细节依旧保持着,不过是因为心意如初。
他对待容念,一直像偷藏珍宝般小心翼翼。
尽管陆岁京体贴地想让容念多睡一会,可惜在他关上门离开的剎那,容念就心有灵犀似的地醒了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接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摘下床头柜的便利贴一看,再拖起身体去啃三明治。
培根和面包片还是热的。
容念掏出手机给陆岁京发了消息,叮嘱对方路上开慢点,要注意安全。
[你老公的车技你还信不过?]
收到这么条回复,容念笑了声。
陆岁京紧跟着又说了句:[下周有空带你跑山路去。]
容念咬了口三明治,打字:[如果顺利,我想月底去一趟冈麦村。]
现在是月中,下周跑完山路,月底去冈麦村,时间正当好。
陆岁京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发来一条语音。
“我要和你一起去。”陆岁京道。
容念琢磨着这次有所预料,肯定不会孤零零去找揍,到当地采集证据、准备起诉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波折。
带上陆岁京一起,未免阵仗太大。
更何况陆岁京忙得团团转,恨不能早上八点到晚上十二点,几乎全天泡在研究中心里。月底这么一去,不知道平时要为此加多少班?
尽管他还年轻,身体好得要命,也不是这么折腾的吧?
容念纠结了一会儿,没立即提出反对,先把三明治给吃了。
周末趁着委托人也有空,容念回了趟律所,他们在大楼的会客厅里见了一面。
发觉对面来了个年轻又好看的律师,符志倒没质疑能力,能在钱恺组里待下来的,都不会是浑水摸鱼的水平。
两个人谈了三个小时,符志对这件事极为上心,材料上的每行字全部细细看过,遇上不懂的便向容念请教。
容念解答得很耐心,也非常专业。
他从业时间不长,但两世加起来接触过许多具体案件,做了不少法律援助,懂得怎么安抚委托人的焦急情绪,也知道该如何取得他们的信任。
最后,符志再三强调,绝对不会接受任何和解,也不在乎经济赔偿,只希望对方能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容念将人送出去,继而筋疲力尽地回到工位。
他见傅琢州在加班,忍不住笑出来:“我怎么总在周末见到你?你不需要休息的吗?”
傅琢州麻木道:“老板大概觉得我不需要呢。”
容念这会儿没打算干活,就坐在工学椅上喝饮料,看着傅琢州对面文档一阵输出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