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路浪游[重生](15)
容念转学过来的时候,尽管距离初见隔了许多年,但贺疏星一下子就把他认了出来。
男孩变成了少年,容貌愈发清丽,坐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贺疏星听到其他人羡慕的声音。
而容念不再如儿时活泼,安静乖巧地看向他,就像在看陌生人。
一直到现在,贺疏星还很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坦诚地说想要领养弟弟。
原来自己是可以拯救某个人的,他那时候为此欣喜,期待着能把男孩带出灰暗的旧街。
母亲温柔地和他拉钩,说:“那你就要当个很好的哥哥。”
贺疏星很小就知道不能轻易承诺,所以他想说自己会尽力。
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我跟妈妈保证,我一定做得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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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疏星愿意推车,容念就真的敢坐,一直到快回班级了才下来。
搬完水回去没多少训练量,日子过得可谓浑水摸鱼,容念心满意足。
傍晚,门卫说有人找容念,让容念出去一趟。
营地是封闭式管理,不方便放人出去,能让门卫这么来通知,来人排场很大。
容念以为是方悦秋卷土重来,自己故意拖延时间,收到消息后洗了个澡才肯挪步过去。
门口停了辆名贵的商务车,有司机等候在侧,为容念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容念看清楚了里面的人是谁,笑道:“我不记得我们有那么熟。”
话是这么讲,但他说完便坐了进去。
车上有好闻的古龙水味,是一种成熟醇厚的气息。
男人等久了在抽烟,见容念到了,便下意识打算掐灭。
但容念抽出他手中的烟盒,指尖流利地夹了一支。
男人见状会意,“啪”地一声,白银色的打火机被指尖拨开,青蓝色的火苗微微跳动。
容念凑近了点燃香烟,又纯又乖的脸在烟雾缭绕中有些朦胧。
男人开口:“听说我嫂子今天来这儿接了家里的病秧子。”
容念道:“对啊,她还来欺负我了。你要帮我报复回去吗?”
他说得非常轻快,一点也没有被欺负后的瑟缩,别人听了分不清是真是假。
但男人没有为此反感,或许他当的不是听众,而是欣赏某件艺术品的看客。
少年被资助后,与窦家自觉保持着距离,喊方悦秋叫做阿姨,称呼窦洋的父亲为窦总。
可是他笑着对男人说:“小叔叔,我开玩笑的,怎么舍得你掺和进烂摊子里呢?”
总是这样,根本无法辨别容念是不是开玩笑,是不是真舍得。
钓得局中人心痒,又只有设局人能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岁:看到老婆和贺疏星玩推车,此刻还在嫉妒之中,在床上默默揉搓被角,并疑惑老婆怎么今天还没来。
小容:点烟.jpg
第11章
窦家的小叔今年三十五岁,是窦洋爷爷老来得子,随母亲姓取名叫祁封。
他和家族里其他人关系不好,照理来说,本不该认识容念,更不该专程出现在营地门口。
但现在场面就是,他搁置了许多公务,耐心地等容念抽完手上的烟。
容念道:“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会让我觉得自己有什么伤天害理的罪状。”
祁封的表情并不痛惜,甚至有种意味深长的赞许。
只是这人出了名的性情阴郁扭曲,窦家亲戚为此敬而远之,他对容念露出认可的表情,反倒教人心里犯嘀咕。
祁封道:“没有,我是觉得很惊喜。”
容念道:“爱看乖学生变坏?”
祁封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乖,但也没想到你会这样。”
容念轻轻地弹了下烟灰,道:“我喜欢做的坏事可多了,你可以放心大胆地打开思路。”
“我头一回见到你,你才读高二?推门进来的时候,大半个包厢的人都在打量你。”祁封道。
容念歪过脑袋,似笑非笑地问:“包括你吗?”
祁封道:“我对小孩子不感兴趣。当初如果我没发话,你逃不出那里。”
容念对这段往事毫无回忆的兴致,但还是接了茬:“那我该怎么谢谢你,帮了一把上当的笨蛋高中生?”
高二有一阵子,他特别缺钱,然后被熟人骗了。
那人推荐他当服务生,他过去了才知道,人家要的不止是饭桌上的服务。
要不是在场的祁封伸出援手,自己估计没办法全身而退。
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再后来,容念被方悦秋资助,只在聚会中见了一两次祁封,互相装作不认识。
祁封道:“你这张脸长得正当好,就算是谢礼吧,否则在窦家看哪里都不顺眼。”
容念对颜控没有话说,转移话题道:“我们能不能结束叙旧?”
祁封道:“抱歉,毕竟之前你要么惨兮兮的,要么在我嫂子身边很文静。我很难不多回想几遍,确保现在没在做梦。”
他对容念抱有好奇,否则也不会在听到风声后,过来瞧瞧少年有没有受委屈。
以往祁封可以察觉到,容念非常亲近方悦秋。如果方悦秋来营地一趟,只带走窦洋没关心他,那容念想必会很沮丧。
可是现在这种感觉消失了。
祁封不觉得扫兴,相反,他很兴奋。
“哪种样子才是你最真实的一面?”他问。
容念道:“我每一面都很真实啊。如果你跑郊外来,是为了看我伤心,那我也可以马上掉几滴眼泪,让你值回车油钱。”
祁封道:“你这副模样比犯委屈的时候更好看。”
容念笑了笑,盯着他没说话。
祁封道:“身世悲凉、忍气吞声的小可怜并不有趣,天底下倒霉鬼太多了,我没有怜悯心可以施舍。”
得知方悦秋去过学校后,他过来并不是为了看容念失魂落魄,而是想趁机确认一件事。
容念也早就意识到这人不是来送温暖的天使。
“小叔叔,你口味好特别。”容念嗤笑,“一般在霸道总裁的剧本里,男主不都喜欢饱受磨难却依旧清纯的小白花?”
祁封道:“小白花太容易被捏死了,生命力旺盛一点比较好。”
容念淡淡道:“那在你眼里我是仙人掌么?我好像也没那么多的刺呀。”
祁封否认:“不,不是花花草草。笨蛋高中生离开的时候,不安地朝我们道歉,可我好像在你眼底里看到了一团火。”
这么形容实在太过诗意和抽象,实际不是祁封的风格。
可除了火焰,自己想不出该如何描述。
容念撩起纤长的眼帘,问:“我眼睛里有吗?”
对方没有回答,容念也不需要言语来确定。
少年收起了浑身的慵懒,脸上笑得明媚,语气却清清冷冷:“那你别靠太近,被灼伤了我可不负责。”
祁封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没再顺着原有话题继续聊。
“我就这么空着手来看看你,会不会不合适?”他问。
原来这趟收获很满意,到奖励时间了。
容念问:“你是打算从支票夹里给我扯一张纸么?”
祁封道:“你要的话倒也可以,但你有方悦秋的副卡,支票对你来说不实用。”
“那什么比较实用?”容念道,“营地里有张足够柔软的、属于我的床,早饭能按天供应三个奶黄包和一袋豆浆?”
祁封道:“说得不错,但这种更像你交了小男朋友,对方会对你做的事。”
容念随口举例,乍听祁封的话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过了几秒钟,他忽地关联起某个犯胃病的人,才表情微妙地抿了抿嘴。
“我和你们的副校长是老相识,待会打声招呼,你不用回去了。”祁封道。
这确实脱离了寻常男朋友的处理范围,是身居高位的成熟男人的标准做法,然而容念摇头拒绝。
容念道:“算啦,下回见。”
祁封愣了下,匪夷所思地说:“你要军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