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证法医6尘封卷宗(214)
意识到女孩可能要寻短见,胡泽拔腿便追。眼瞅着对方冲向车流密集的主干道,他来不及多想,窜上前飞身一扑,噗通,堪堪将女孩扑倒在人行道前的辅路上。
吱——
刹车声刺耳响起,胡泽条件反射护住女孩的头脸,霎时被车大灯晃到视野一片空白,鼻腔内充满橡胶灼烧的味道。此时唐喆学就站在他和女孩身侧,肩头剧烈起伏,双手按在一辆白色电动车前盖上,以血肉之躯挡住险些发生的碾压!
TBC
第183章
白车差半寸撞上唐喆学,后面的外卖小哥就没那么幸运了,前面一个急刹,他“哐”的撞上车屁股。保温箱里的外卖撒了一地,小哥爬起来就冲司机嗷嗷,司机则冲唐喆学嗷嗷——
“妈的走路不看道儿啊!赶着投胎别他妈连累老子!”
顾不上和司机掰扯,唐喆学回身扶起胡泽和女孩,急问:“摔着没?”
“我没事儿,先看看她。”
实际上胡泽扑人时姿势没拿好,磕着胳膊肘了,疼得有点钻心,为免唐喆学替自己着急,只字不提。此时他微曲左臂,以旁人无法察觉的姿势掩饰疼痛。女孩还好,仅仅手掌搓破点皮,主要是吓的,满脸晶莹泪珠。
“说你们呢!干嘛呢!后头都追尾了!”
司机推门下车,冲车头前站的三个人不依不饶,一是被外卖小哥吼烦了,再一个,他最开始并没有看到摔倒在车头前的胡泽和女孩——视线盲区。秉承着有事儿解决事儿的原则,唐喆学让胡泽先把女孩送回餐厅,自己留下和司机以及外卖小哥沟通。外卖小哥已经报了警,正等着交警过来处理问题。
交警来的飞快,大概正在附近执勤,到跟前一看现场,直接撂司机一句话:“占用非机动车道,罚二百啊。”
司机:“???????????????”
不等他争辩,交警又转向唐喆学:“怎么回事?突然冲马路上来。”
唐喆学指了指餐厅的方向,耐心解释了一番,整个过程并未出示警官证以博取同僚的“照顾”。围观者里拍视频的太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顺着他的示意,交警往餐厅那边看去——女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个中年女人歇斯底里地喊着什么,站在一旁的男人则眉头紧锁,一副忍耐到极限的表情。
等看完司机手机上的行车记录仪录像,交警问唐喆学:“你是她爸?”
唐喆学一愣,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在她们旁边那桌吃饭的客人,那个是我朋友,就是他把女孩抱住才没让车撞到的。”
“哦,见义勇为啊?”交警低头打单子,“行了没你事儿了,过去劝劝吧,现在孩子压力大,家长压力也大,我这一天处理好几个跟爹妈吵架想不开往大马路上冲的了,你啊,待会告诉那孩子,要死要活的没用,这些当爹妈的自己心态都不正常。”
“谢谢,麻烦你了。”
唐喆学转身走人,将争执不休的司机和外卖小哥留给交警。回到餐厅里,他发现果然如交警所说,那位母亲对女儿的绝望之举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因此而引发了新的怒点,继续大加指责:“你想死!我比你还想死!可我能死么!上有老下有小!我死了这家不完蛋了!你就是自私,跟你爸和你奶奶一样!你们家就遗传!”
“行了大姐!说两句得了!”唐喆学忍不住出言呵斥,听着都特么搓火,“你瞅瞅孩子都什么样了?教育孩子得有方式方法,指责谩骂能出人才,所有人靠练国骂就能养活孩子了!还吃什么饭?成绩掉点就掉点,谁工作上不犯错?领导这么骂你,你受得了么?”
虽然他自己从小没少挨爹妈的男单女单和混合双打,但不管是唐奎还是林静雯,都不会用言语贬低。像什么“你再这样下去你就完蛋了”“你笨得跟猪一样”“早知道你这样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之类上纲上线、极度践踏自尊心的话,从来没说过。而且犯错挨打,也是因为他是个男孩子,唐奎曾经说过,要是老婆给生个闺女,骑自己脖子上拉屎都乐呵。
有了外力介入,当妈的不再歇斯底里,不过面子上还是过不去,甩了女儿一句“给你爸打电话!叫他过来接你!”后气哼哼地坐回到椅子上。女孩委屈巴巴地摸着兜,找了一会才想起手机被妈妈拍飞了,又是一串泪珠凌空砸下。这时餐厅老板把女孩摔裂屏的手机拿了过来,还附赠了四瓶饮料,宽慰道:“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丫头,不哭了啊,来,你拿我手机打。”
“谢谢叔叔……”
委屈到了极致,越是有人安慰理解,眼泪越是止不住,按数字的同时,女孩的泪珠断断续续砸在屏幕上。确实,清官难断家务事,都是干过治安、处理过家长里短的人,唐喆学和胡泽不再多说什么,留下老板免费赠送的饮料给那对母女,转头争着付饭钱。
老板赶紧捂住付款码:“不收了不收了,你俩今天做了好事,算我请你们的。”
所以说世上还是好人多,不过老板小本生意,唐喆学不愿占这份便宜,执意扫码付款。早在多年前他们上学的时候,老板这的米饭就随便吃,炒菜定价最高不超过二十块钱,四五个大小伙子一起过来,能给后厨最大号的电饭煲吃得粒米不剩,那老板都没说让他们加钱。
其间少不得和胡泽拉扯一番,没成想对方突然“诶”了一声,紧跟着抱臂抽气。这时唐喆学才发现胡泽左胳膊打不直了,忙问:“胳膊怎么了?”
“没事儿,刚磕了一下,放心,没断。”
胡泽举着手机摆了摆,又扫了一眼那对各自委屈的母女,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人生来幸运,遇到明事理的父母,有的则不然。有人说,幸福的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则需要一生来治愈,尽管有些绝对,但道理确实是那么个道理。相当一部分成年人会把自己的焦虑、委屈、愤怒投射到孩子身上,却不曾想过,一个生命来到世上,本身就是独立的存在,而非生育养育者的附属品。
从餐厅里出来,唐喆学仍是不放心:“不然去医院拍个片子吧,我记得你左胳膊念书的时候就断过。”
“那都多少年了,没事儿。”
胡泽无所谓地甩甩手,肿了,却没那么疼了,回去冰敷一下贴个膏药即可,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至于唐喆学说的,他左胳膊断过的事,是体能训练时不慎摔伤所致。好在不严重,打了一个月石膏,都不用对位。
身边人大多如此,唐喆学知道劝也劝不动,只得建议对方早点回去休息,然后摸出手机叫车。之前和林冬商量过,要不要再买一辆车,不然俩人各自有事时只有一辆车不太方便。不过楼下每天都得靠抢才有地方停车也是事实,遂打消了念头,等买了新房子,在新小区弄俩车位再说。
胡泽见状抬手按住他的手机:“别着急叫车,我先抽根烟,刚才看那女的骂她闺女给我堵够呛。”
“你妈也这样?”唐喆学敲出烟递上,又弹开火机帮忙点燃——胡泽一只手不方便。
仰脸呼出口烟雾,胡泽叹道:“不是我妈,是我爸,他是那种,男人必须得顶天立地,绝不能喊一声屈的性格,他也确实做到了,但……遮风避雨的屋檐,有时也会低矮到令人压抑。”
路灯光自黑暗中泻下,却打不透树冠的遮挡,他低下头,狭长的眼尾隐在阴影里,表情讳莫。唐喆学没说话,默默地陪着,如果对方愿意说,他会静心聆听,如果不愿意自挖伤口,绝不追问。
许久的沉默过后,胡泽转头看向他,眼里挂着丝凄然的笑意:“你知道我小时候被拐的事情,对吧?”
“恩。”唐喆学点点头。
“其实,我不是被拐,我是离家出走的。”
眼睛一瞪,唐喆学深表愕然。
“别那么看着我,那会我才八岁,能活着回来算奇迹了。”
胡泽自嘲一笑,终于在这寂寥的夜色之中,袒露心底的秘密:“咱小时候不是流行《新白娘子传奇》么?我们学校新年活动,我们班组织跳……好像是叫《青城山下白素贞》?对,就这么个曲子,然后,缺一个伴舞的,我那会长得跟小女孩似的,手长脚长,又白又瘦的,老师就把我选上去了,其实还有另外两个男生,不过人家打小练舞蹈,跳的比我好多了,我纯属凑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