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162)
祁韵抿住了嘴。
的确,这样看来,乔鹤年当时给他的三两一苗的价格不算低了,而且还不需要他承担后期的亏损风险。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乔鹤年那时说的亏损,是这个意思。
不过,以殿下的作风,该不会把钱全部要回去 毕竟,不给别人留甜头,那下回别人就不会干活了,谁也不是傻子呀。
祁韵思索片刻,叹一口气:“我还是把乔鹤年请来,探探他的口风,心里也好有个底。”
林星儿:“那我陪着郎君罢。”
祁韵摇摇头:“不用。你这几日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有的忙呢。我又不同他谈生意,生意昨晚都谈完了。”
林星儿这才告辞。
等在院门外的阿影看见他出来,本想送他回去,可祁韵在院里叫了他:“阿影,去请你家大少爷来,说我备下饭菜请他赏脸。”
阿影只得应下:“是。”
前面的林星儿已经大步走远了,看来是真的急着赶回去吃晚饭休息。
阿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走出后院,经过铺子里的柜台时,脚步一顿,看了看柜台后,搁在算盘边上的小白瓷罐。
拿去脂粉铺子里换个颜色罢。
虽然不会有什么结果,但是能看见他用自己送的胭脂,自己心里也会高兴一点儿。
阿影把小白瓷罐一捞,塞进了怀里。
祁韵吩咐李嫂准备些好菜,刚从厨房走出来,就看见乔鹤年大步跨进院门。
怎么来的这么快?
祁韵愣了愣,乔鹤年脸上却带着笑,春风得意的模样:“阿韵,真是难得,你居然主动请我过来。”
他走过来便想牵祁韵的手,祁韵连忙避开,掩饰道:“饭菜还在准备,咱们先进屋喝点茶水。”
乔鹤年也不恼,嘴角噙着笑:“那你可不能拿普通的茶水打发我,你亲手给我泡茶好不好?”
祁韵:“……”
乔鹤年怕他找借口拒绝,连忙说:“我记得你的嫁妆里带了一套上好的茶具,可惜,在一块儿的时候,没喝过你亲手泡的茶。”
他都这么说了,祁韵今日又有事想问,只能答应:“好罢。”
他吩咐赵婆婆去后院库房里,把那套茶具找出来,清洗干净,又找来了家里带来的上好茶叶,坐在主屋的外间圆桌边,亲自给乔鹤年泡茶。
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月亮升起,屋里点了灯,但这主屋毕竟不是花厅那样正式会客的地方,没有成排的烛灯照明,即便赵婆婆和周婆婆已经把屋里所有的烛台都点亮,仍显得不够亮堂。
乔鹤年就在这稍显昏暗的烛光下,静静望着对面的祁韵。
祁韵垂着眸,专心泡茶。烛光下,他白皙的面颊像温润的暖玉,乌黑的发泛着柔和的光泽,眼睛被长长的睫毛盖住。
乔鹤年忍不住唤他:“阿韵。”
祁韵抬眼看他。
黑亮的眼睛,在烛光下,盈盈柔若秋波。
乔鹤年呆了一呆。
祁韵眨眨眼:“怎么了?”
乔鹤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掩饰地轻咳一声:“没事。你不觉得这烛光有点儿暗?”
祁韵便吩咐赵婆婆:“再去库房找找,还有没有烛台,全部点上。”
赵婆婆:“是。”
祁韵把着盖碗,将滚烫的茶水倒入公杯中,而后给乔鹤年斟茶。
氤氲的热气冒上来,模糊了他的面容。
乔鹤年心中想:阿韵这样漂亮,怎么我以前没发现过、没珍惜过呢?
甚至都没让阿韵泡过一次茶。
他在茶山上长大,这该是他的拿手好戏。
可惜,自己那时候只盯着他的短处,从没看过他的长处。
天气炎热,泡出来的热茶一时不好入口,只能耐心地等茶凉下来,祁韵便趁着这空隙开口:“今日我睡到下午,醒来时忽然想起一事。”
乔鹤年收起胡思乱想:“什么事?”
祁韵:“你给世子殿下办的差事,好像殿下都会留有后手,不会让你轻易把钱赚走。”
“这次我们趁着天花疫病,赚了殿下这么多钱,殿下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罢?”
乔鹤年一顿,笑了笑:“阿韵,你真是变聪明了。”
见他承认,祁韵连忙问:“既然你料到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乔鹤年支起了下巴:“你今天找我来,就是想问这个?若我告诉你了,我有什么好处?”
第165章 奸商2
祁韵:“……”
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收敛了有些急切的神色,语气带了些厌烦,道:“说句话, 还要讨要好处,同你打交道真是累人。不说了,喝茶罢。”
他算是发现了, 同乔鹤年这等奸商打交道,就不能表现出丝毫急切和目的。
一旦乔鹤年发现他有事相求,或者他心里着急,
那乔鹤年就开始挟此叫价了,利益交换简直像是乔鹤年的本能反应, 绝不让别人白白占他的便宜。
见他恼了,不谈了,乔鹤年忙道:“阿韵,别生气, 我开个玩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祁韵可不像以前那么好骗了,他方才明明已经说了自己想知道什么,乔鹤年还在这儿绕弯子,问他想知道什么,不就是要迂回一下, 一边卖关子, 一边慢慢从他这儿讨好处么。
乔鹤年也真是够有耐心的。
祁韵就没这么多耐心了,直接宣告两人这次的谈判中止:“乔少东家,我们现在也不是什么随意开玩笑的关系。既然你这么不诚心, 那我也不留你吃晚饭了,喝完这盏茶, 慢走不送。”
乔鹤年:“……”
他没料到祁韵只说了两句话,就掀翻谈判桌,要把他赶走,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连忙继续补救:“阿韵,抱歉,我只是……”
祁韵打断他:“你只是习惯性地谈交易。原先我们在一起时,你就是这样,给我送东西,要么是补偿,要么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你乔少东家的人生辞典里,就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这一回事,你的所有给予,都是标好价码的。”
“所以你才中意我、挽留我,因为我傻乎乎的,付出不求回报,多讨你喜欢呀?”祁韵一点儿情面都不留,直接把乔鹤年冠冕堂皇的外衣扒得一干二净,“即便现在你低声下气来挽留我,可还是本性难改,你想一点一点叫我习惯,习惯于你付出了多少,我就要回应你多少。真是好笑,难道人的真心也能切成几分几两,放在称上明码标价吗?”
乔鹤年面色讪讪,道:“阿韵,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在你手底下吃了那么多亏,还能不了解你吗?你这个人,最擅长一点一点驯化别人,原先的我已经在你手里吃过亏了。”祁韵冷冷道,“可我祁韵也不是傻子,一个男人对我是不是真心,我分辨得出来。”
乔鹤年蓦然想起了他妆奁里,被摔碎了又粘起来的两支白玉簪。
他的脸色一下子黑了,胸口的怒气简直压制不住,脱口而出:“所以,你觉得乔松年待你才是真心?我待你就不是真心?”
祁韵一愣。
他不知道乔鹤年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了乔松年身上,但他还是如实说:“是。”
乔鹤年袖中的手一下子握紧了,胸口急促起伏。
“他送你两支廉价的白玉簪,一条最次的珍珠手钏,你就觉得他是真心?我送你的东西价值连城,我却不是真心?祁韵,你判断真心的办法就是看谁送的东西便宜吗?!”
祁韵又愣住了。
乔鹤年怎么会知道松年送过他这些东西?
不过,这会儿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开口:“礼物不分贵贱……”
乔鹤年打断他:“可一个男人连钱都不肯给你花,他对你算什么真心?!”
他在这儿大吼大叫,好像他多占理似的,祁韵也有点恼了,道:“乔鹤年,你别在这儿发火,你送我那些东西是为了什么,你自己不记得了吗?我给你挡刀,你送了一次,我被你关在跨院,你送了一次,这不就是我的卖命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