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似有恶疾(155)
看不惯但又搞不垮,真麻烦。
乔鹤年皱着眉头,正想着该如何教训一下林星儿,或者收买一下林星儿,抬眼一看,一旁站着的阿影又开始神游天外了。
乔鹤年:“……”
他真想开口叫阿影回去再歇半个月。
但偏偏现在要派人护卫祁韵,防着乔柏年和孙氏那两条疯狗,阿影是他手底下最得力的侍卫,武功最强,脑子也灵活。
他连阿影都奈何不了了。
乔鹤年捂住了额头,闭了闭眼。
阿影总算回了神,看乔鹤年撑着脑袋像是十分头痛,连忙问:“大少爷,没事罢?”
他从兜里掏出了白瓷瓶,搁在桌上:“您的药,重新配了一瓶,不过还是要少吃。是药三分毒,吃多了对身体总有害处。”
乔鹤年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把白瓷瓶收起来,摆摆手:“你下去罢。把何叔叫来,我听听最近的生意如何。”
阿影应声下去了,把何叔请来后,他便又得回祁韵那边去护卫。
不过,这次过去,他却脚步轻快,走进铺子之前,还特意掸了掸衣摆,挺直了背。
林星儿正在柜台后头拨算盘,阿影一进门就看见了,见林星儿唇上的胭脂还是那么红,他忍不住摸了摸怀里那个盛着胭脂的小瓷罐。
第159章 生意3
他买这胭脂的时候只是脑子一热, 现在揣在了怀里,才觉得难办。
买都买了,该想个什么由头送给他呢?
阿影把小瓷罐掏出来, 在手里来回地摸,左手倒右手,就是不好意思送出去。
他在这儿犹豫这么片刻, 就有人打断了他的大好机会。
“掌柜的,外面有个乞丐倒在咱们铺子门口,像是饿晕了。”一名伙计走到柜台前, 同林星儿说。
林星儿抬起头,眉头微蹙:“又是乞丐?”
他喊了一声:“李大胆。”
旁边不起眼的一张桌子上, 一个流里流气满脸络腮胡的大汗起身,腆着笑脸凑过来:“老大,有什么吩咐?”
林星儿把算盘推到一边,掀起眼皮看他:“我叫你最近多看着点儿, 有人找麻烦闹事,要尽快解决,你别光知道在店里坐着纳凉躲懒。”
李大胆嘿嘿一笑:“最近天气太热了,等凉快点儿,兄弟们就出去遛一遛。”
林星儿也没有多说,拿下巴点点门口:“把那乞丐弄走。下次机灵点儿, 眼里有活, 别叫我提醒你。”
他翻了一页账本,像是不耐烦:“老朱可等着把你踹走,他来当头头呢。”
李大胆登时哼了一声:“他想得美, 有老子在,轮得到他?”
他晃着一身黝黑的腱子肉, 叫了几个弟兄,出去了。
阿影在旁看着,有点儿惊讶。
方才少夫人说,不用他们在此守卫,说他手底下也有人,阿影还以为他说的是气话。
没想到,林星儿真的养着一帮流里流气的打手。
他在这条街上管着六间大铺子,有酒楼饭馆和戏园,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养些打手也无可厚非,不过这样一来,他不就是这条街上地头蛇一样的人物了么?
谁能想到他这样一个纤细清秀的坤君,能做城西最繁华的街道之一的地头蛇?
阿影正在心里惊奇,林星儿看见了他,挑眉:“你在这儿杵着做什么?”
阿影和他一对上视线,登时满脸通红:“……”
他抓抓脑袋:“我、我……”
林星儿:“你们护卫郎君,不是几个人守二进院门,几个人守后门的么?你在我这儿守着可没用啊。”
阿影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更别说送什么胭脂,只能讷讷道:“我这就进去了。”
他抬步往里走,刚要掀开隔开铺子与后院的那道门帘,外头忽然响起一声尖叫。
“死人啦!死人啦!”
阿影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林星儿皱起眉头,从柜台后走出来,往店外走。
阿影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一齐走到店外。
铺子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着像是中暑了,这么热的天气,哎哟。”
“我看不像,这脸色蜡黄、身子枯瘦的,应该是饿死的。”
“这地上还吐了白沫呢,该不会是中毒罢?”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摇头:“谁有那个闲心给一个乞丐下毒?”
“也可能是误食了人家放了耗子药的剩饭。现在天气热,蛇虫鼠蚁都出来了,不少人家拿剩饭兑着耗子药去毒老鼠。”那人说。
这么一讲,又有几人附和他。
这时,林星儿走了出来,看热闹的众人登时叽叽喳喳说起来。
“林掌柜,快报官罢,这人死在铺子门口,怪晦气的。”
也有人躲在人群里阴阳怪气:“林掌柜要不要找个庙上上香,去去身上的煞气?你的铺子都死过……”
话没说完,一旁的李大胆大吼一声:“谁他妈在这儿乱讲话?!”
人群中那人登时闭了嘴,灰溜溜地跑了。
林星儿冷着脸,叫伙计去报了官,然后让李大胆手底下的人把这死了的乞丐拿草席卷起来,放到一边去。
那两个被点中搬运尸体的人十分不情愿,嫌弃地拿脚把地上死去的乞丐踢得翻个面:“又脏又臭,浑身虱子……”
话音未落,那乞丐翻过面来,满脸红疹,有的已经流血破皮。
众人一惊,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天花!是天花!”
所有人噌噌噌后退了好几步,刚刚还闹哄哄的人群登时作鸟兽散。
林星儿一愣,还未反应过来,那踢了乞丐一脚的人已经疯了一样,嗷嗷大喊:“天花!天花!我不要得天花!”
他往后退,可众人都对他避如蛇蝎,连李大胆都后退了好几步。
那人崩溃大喊:“我不要得天花!我不要死!救救我!救救我!”
他看见林星儿还站在一旁,登时扑过来,跪在林星儿跟前:“老大,救救我!”
眼看着他要扑到脚边,林星儿反应慢了一步,心中咯噔一声。
千钧一发之际,腰上一股大力,把他搂住往后一带。
那人扑了个空,重重跪在地上,开始一个劲磕头:“老大,救救我、救救我……”
林星儿怔怔回头看了一眼。
阿影皱着眉,把袖子一撕,拿撕下来的袖摆蒙住了他的半张脸:“天花传染很快,呼吸要小心。”
林星儿回过了神,当即朗声道:“大家离这尸体远一点!回家不要接触家里人,赶紧换衣洗澡,拿开水烫衣裳或者直接烧掉!”
而后,他同地上疯狂磕
头的大汉说:“你方才只用鞋碰了他,赶紧把鞋脱了扔掉!”
那大汉这才惊醒,赶紧把布鞋抖脱了。
街上众人早已跑得没了影,林星儿不敢叫自己的人就这样回家去,叫他们去另一处铺子空出来的后院,换下衣裳洗澡,待上个几天看看会不会发病,每日他叫人把饭菜送去院门口。
阿影在旁补充:“你们互相之间不能接触,各睡一间屋,万一有人传染了,其他人也许还能保住。”
几名大汉十分惶然,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担心自己染上天花,也担心别人染上了传染给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各待一间屋,互相不接触。
把他们送走,林星儿看着店里瞬间空下来的大堂,叹了一口气。
天花乃是大疫,放在大周以前,每次天花一出现,都一座城一座城地传播、死亡。
到了大周朝,虽然有一代代医者不停地钻研、改良对抗天花的方法,现今感染天花后死亡的人已经大大减少,可是那些丑陋的麻斑却还是会伴随一生。
而且,天花传播太快,每次一有人发病,都会出现大规模的集体感染,尤其在宜州这样的繁华州府,人口密集,传播起来的速度,真是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