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笼(90)

　　宿舍门推开，正是田征刚刚说要住宿舍的段珩。
　　“来了啊，”田征把抹布一丢，冲着段珩道：“我都帮你把桌子擦好了，请我喝水。”
　　“嗯，谢谢。”段珩说完，目光转向一旁站着的戚澄。
　　索性都碰见了，戚澄扬眉一笑：“嗨，真巧。”
　　段珩顿了下：“是挺巧。”
　　视线在空中交错一秒，两人之间那点尴尬的情绪悄然散去。
　　戚澄耸了下肩，问：“怎么你也住宿舍？家里房子不好住？”
　　“没有，只是觉得住宿方便一些。”
　　戚澄不置可否，只玩笑道：“你帮了戚淮州那么大的忙，怎么也不知道要点好处，好歹也是戚家的少爷了，至少学学我当初的样子。”
　　段珩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微微扬起：“好，我尽量吧。”
　　田征凑到两人面前：“你们别聊了，走走走去吃饭了，饿死了，有啥话边吃边说。”
　　午饭三人在食堂吃的，戚澄依旧吃不惯，但不妨碍他心情不错。
　　周围全是来往返校的学生，食堂热热闹闹。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上学期有一段时间，也是宿舍三人一起吃饭，那会儿彼此各怀心思，只有田征毫无所觉，能因为食堂大妈少打了一块肉引出一连串的话。
　　如今看起来也没什么差别，田征依旧在说个不停，段珩安地的吃饭，戚澄则是低头和戚淮州发信息。
　　-我这几天住外面，你别找我。
　　-你不道歉，我不会回去。
　　他颇为用心地点了“发送”，只等戚淮州什么时候来哄他。
　　之后他又开始发自己的营业账号，里面许多评论问他什么时候出图，还有问他出不出某个角色的，各种夸夸催图，偶尔有一两条不好的评论也都被压了下去。
　　戚澄又返回后台看了眼账号数据，心里满意得不得了。
　　说什么当网红赚钱那都是故意气戚淮州的，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发在网上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会鼓励他夸他，又不会太麻烦，自我价值和情绪价值都得到了满足，戚澄一时间找不到比这个更让他喜欢的事情。
　　“你和他闹矛盾了？”旁边传来段珩的声音，戚澄抬头，就见对方正在看自己。
　　田征不知道去了哪里，角落里只剩下他与段珩两人。
　　“嗯……”戚澄顿了下：“没有。”
　　段珩又看了他一眼，看样子像是有话想说。
　　戚澄莫名地就明白了对方想说什么：“我住宿舍就是新鲜两天，过两天就回去了……”
　　又停了片刻，他别扭道：“……你也不用想太多，我们很好。”
　　段珩神色一僵，而后笑了下：“那就好。”
　　戚澄说住两天，也就真的住了两天，第三天就被戚淮州从学校接了回去。
　　本来也没什么大矛盾，纯属戚澄故意折腾。偏他还毫无知觉，仗着如今戚淮州不会真对他动手，越发得寸进尺。
　　“我说了你要跟我道歉，不然我就不跟你回去。”
　　他斜靠在车旁，仰着下巴，看着从车上下来的男人。
　　戚淮州现在对戚澄可以说是纵容，他站在戚澄对面，穿着与大学环境格格不入的商务装，只问：“你想让我怎么道歉？”
　　戚澄嘿嘿一笑：“你就说‘你错了，之后再也不敢了，求戚澄大人有大量，饶过你这一回’。”
　　“说完你跟我回去？”
　　“你说了我再考虑。”
　　“可以，”戚淮州拉开车门，“上车，我说给你听。”
　　戚澄狐疑看向戚淮州，警惕道：“我不上车，你就在这里说。”
　　戚淮州淡淡一笑：“怕什么？我又不会打你。”
　　戚澄想想也是，主要是九月的天气，暑气还未散尽，站在外面很晒。
　　“行吧。”
　　戚澄上了车，车子立刻启动。
　　不管车里戚澄如何，20分钟车已经开回了两人的住处。
　　下车的时候，戚澄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拉着一张脸往屋里走，步子迈的大了，手还会无意识护一下屁股。
　　男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像是知道惹急了他，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戚澄心里骂骂咧咧，戚淮州！诡计多端的男人！
　　别说道歉了，自己还吃了好大的亏，他就不能什么时候赢对方一次，也看看戚淮州对他弯腰低头的样子吗。
　　这样想着，戚澄又觉得，大概这辈子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没有戚淮州聪明就罢了，还没有对方脸皮厚。
　　要不说资本家都心黑。
　　戚澄单方面决定要和戚淮州冷战，结果没有半个小时就破功。
　　看着摆在面前的几份资料，戚澄震惊：“你说这是什么？”
　　“几个娱乐公司的资料，看看你想去哪个？”戚淮州淡淡道。
　　“我认识字，我的意思是，你给我这个干吗？我又不当明星。”
　　戚淮州微微皱眉：“你这段时间不是吵着嚷着要当什么网红吗，集团暂时没有这样的业务，组建团队需要时间，还不专业，这几家公司是我让人筛选过的，没有限制，你想去的话，可以从中选一家。”
　　戚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拿起其中一份资料随便翻了下。
　　字太多，他晕字。
　　旁边的男人开口了，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地审慎：“网红多数生命周期短暂，依赖流量和平台规则，变数太大。明星这条路，虽然看起来好一些，但束缚多，是非也多，未必适合你。”
　　戚淮州话里话外全是不认可，不过谁让戚澄坚持。
　　拿起最上面那份资料，戚淮州翻到某一页，递到戚澄面前：“看这家，主打内容创作和艺人孵化，模式相对成熟……”
　　“停停停。”戚澄一听戚淮州跟分析报表一样分析这些，头不免都大了。
　　“我没说要签公司啊。”
　　“不签公司，你想怎么做？”
　　“我自己慢慢摸索着搞呗。”戚澄理所当然道，反正签公司那是不可能的，他才不想被束缚。
　　戚淮州见戚澄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脸缓缓沉了下来。
　　“啪”的一声，是戚淮州把文件拍在茶几上的声音，戚澄不由打了个哆嗦。
　　戚澄看向戚淮州，见对方神情，才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他随口一说，戚淮州竟真的仔仔细细为他考虑了许久。
　　戚澄不免感到一丝心虚。
　　“呃……我是说，我想自己试试，那个……就是你把路都给我铺好了，我直接走就没什么意思了，对吧……”
　　这是实话，戚澄确实是这样想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件擅长的事，想试着补考戚淮州自己做一做，况且他也有朋友，最起码社里的朋友都很支持他，并且也给出了有效的建议。
　　他现在账号经营的还不错，虽然不到大火那么夸张，但粉丝也是逐步上涨的，后续还有几个规模不小漫展向他发出邀请。
　　戚澄还想着自己做出点成绩了，在拿给戚淮州看，好给对方个惊喜。
　　哪想到，戚淮州早已在背后为他考虑周全。
　　“总之，这件事情，我不想你操心……”
　　在戚淮州越来越平静的眼神中，戚澄久违地觉察到了危险的信号，他缓缓起身，嘴里的话越说越快。
　　“那个，反正你不用操心了，我自己会搞的，这些资料就算了，我困了我回去睡觉了再见哥。”
　　戚澄想要溜之大吉，哪知戚淮州动作更快，不等戚澄跑路，手腕就被紧紧攥住。
　　他预感不妙，下一秒，天旋地转，他已经被戚淮州牢牢按在腿上。
　　紧接着，屁股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不想去还闹别扭。”
　　“我看你是真欠教训了。”
　　戚澄像条离水的鱼在戚淮州腿上扑腾，起初还讨饶：“哥，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想逗你玩……”挨了几下之后，疼得受不住，开始口不择言：“戚淮州！你就是故意的，放开！别打了，你是不是假公济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