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笼(3)
“喝到烂醉,三天两夜不着家,现在还敢去那种地方,玩那种脏东西?”
戚淮州的怒火陡然爆发,瞬间点燃了书房里凝固的空气,“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戚淮州平时对他很好,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但有些红线是绝对不能碰的,比如乱搞男女关系。
戚澄也知道不对,所以他没敢碰,可他要面子啊。
“我…我不是……”戚澄眼神慌乱,语无伦次,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淹没了他。
“不是什么?”戚淮州掐着戚澄的下巴,强迫戚澄与他对视:“戚澄,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我……”
“告诉我。”锐利的视线从戚澄惊恐的脸庞划向锁骨,戚淮州沉声问:“你在酒店里碰了她吗?”
“没……没有!哥!我没有!”
戚澄疯狂摇头,眼泪再次被逼了出来,什么男人的里子面子都顾不上了。这是他第一次见戚淮州气成这样,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我什么都没做,我没有碰不该碰的人,哥……我没有,你不信你去找人问!”
最后一句,戚澄几乎是喊出来的。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戚淮州才缓缓松开戚澄,他脸上的怒容稍敛,但眼神依旧让戚澄觉得害怕。
他像被抽掉了骨头,瑟缩着瘫软在地毯上。、这下不止是手疼,刚才那一下撞击,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巨大的屈辱和恐惧让他根本不敢再看戚淮州,只死死盯着对方熨帖笔挺的西装裤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别管什么,赶紧让他哥消气。
书房里的空气沉重,每一秒都像在凌迟戚澄紧绷的神经。
终于,头顶传来戚淮州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没有下次。”
“滚回你房间,好好反省。”
-
卧室。
柔软的地毯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盒。
戚澄看都没看一眼,带着一身狼狈和怒气,狠狠一脚蹬飞拖鞋,把自己摔到床上。
“嘶——!” 左手掌心撞到床垫,钻心的剧痛让他瞬间弹起半截身子,冷汗都下来了。
“妈的,妈的,戚淮州!发什么疯!”
戚澄一边小声地咒骂着,一边用另一只好手猛锤枕头,丝毫看不出刚刚在书房里时立刻能举手发誓痛改前非的模样。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离开了戚淮州那个高压的视线范围,他脑子里的警报就自动解除,脑子立刻就淡忘了戚淮州的怒火。
可手上的疼痛是真实的,一阵阵钝痛不断刺激着戚澄的神经,将他对戚淮州的不满推到了顶点。
“操!哪有一上来就动手的?暴力狂吗!” 戚澄越想越委屈,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
说实话,在北城二代这个圈子里,他觉得自己品行可以排第一梯队。
没有欺男霸女,也没有胡搞乱搞,不说别的,他之前高中有个二代朋友,女朋友都是按周换的,哪里像他,到现在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有!
是他不想吗?是他哥戚淮州不准!
戚淮州就是个独断专行的暴君!他都大学了,还拿什么“学业为重”当借口,明令禁止他谈恋爱!
简直不可理喻!
这还不算完,戚淮州连他交朋友都要管!
初中、高中都有过。
明明他好不容易交到还不错的朋友,相处也很愉快,可没过多久这些朋友就渐渐和他淡了。
一开始戚澄还觉得奇怪,后面才意外发现是他哥戚淮州的缘故。
戚淮州做人做事,自有一套严苛到变态的标准,对待戚澄还好,但对于戚澄身边的人,这套标准甚至还要再严格多上一个度。
“他们品行不端,不适合做澄澄的朋友。”
这就是戚淮州给他的理由。
可那又不是戚淮州的朋友,凭什么戚淮州来说合不合适。
这次又是这样!
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编了!
想起书房里那屈辱的一幕,戚澄又气又恨,胸腔里憋着一团火,烧得他难受。可他悲哀地发现,除了无能狂怒地喊两句,他什么也做不了。
戚淮州要做的事,从来只有“做”和“不做”。说了不让见,那就绝对不会让他再见。
越想越气,戚澄一把扯过旁边的枕头,用尽全力砸向客厅中央那堆碍眼的礼物盒。
柔软的枕头砸到礼物上,撞到纸袋,发出一声“哗啦”的声响,连歪都没有歪一下,依旧好好地摆在那里。
这彻底点燃了戚澄的邪火。他赤着脚跳下床,冲过去对着那些包装精美的盒子就是一顿乱踢!
“滚!都给我滚开!”
踢倒了还不解气,又狠狠在上面踩了几脚,昂贵的包装纸瞬间变得皱巴巴、脏兮兮。
一通毫无章法的发泄之后,戚澄累得气喘吁吁,胸口的闷气总算消散了一点。他瘫回床上,两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手掌心疼得厉害,戚澄就算想睡觉都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隐隐后悔刚刚不该拒绝李婶给他上药。
戚澄很快把这笔账记在戚淮州头上。
都是戚淮州的错!
在心里把戚淮州翻来覆去骂了几十遍,早已精疲力尽的戚澄才在疼痛和疲惫的双重夹击下,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窗外已是夕阳西沉。
戚澄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眼前视线有些模糊,他抬手摸了摸,果不其然,哭了半夜的眼睛已经肿了起来。
不用照镜子,他都能想象自己现在有多狼狈。
后知后觉,戚澄觉得昨天自己哭得太丢人了。
他应该有骨气一点,对上戚淮州的时候威武不能屈,好叫戚淮州看看,他已经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要有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方式,比如平等对话,据理力争,而不是像训三岁小孩一样,动不动就动手。
戚澄暗暗下定决心,下次……下次一定要……
他趿拉着拖鞋下床,没走两步,脚步顿住了。
客厅里,那堆被他踢得七零八落的礼物盒,此刻竟然整整齐齐、完好如初地重新摆放好了,仿佛昨晚他的疯狂发泄只是一场幻觉。
戚澄愣了下,去看自己的左手。
昨晚疼得他睡不着的伤口同样被处理过了,涂了药,还被细致地包扎好了。
还是李婶心疼他,戚澄想。
下楼时,李婶正带着佣人在餐厅布菜。
见戚澄下楼,李婶立刻笑着招呼:“小澄醒了?我正说要上去叫你呢,快来,李婶做了你爱吃的。”
戚淮州这个点肯定不会在家,戚澄松了口气,脚步轻快了些,坐到餐桌旁:“李婶您怎么知道我会这会儿醒啊?”
李婶把盛着粥的白瓷碗摆到戚澄面前:“大少爷走之前交代了,说这个点你不醒的话,就让人去喊你。”
戚澄笑容一顿。
他捏着勺子的手指紧了紧,状似不经意地问:“他、他什么时候走的啊?”
“七点老刘来接的大少爷。”
戚澄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下时间,昨晚闹到那么晚……戚淮州睡了有四个小时吗?刚出差回来,时差都没倒,就直奔公司?
低头喝了口粥,他小声嘀咕:“……公司离了他又不会倒闭,至于这么拼命吗……”
吃过饭,无所事事的戚澄又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如今大学艺术系在读,大二开学没几天,没有意外的话,明天他就要去学校了。
戚澄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拆开了左手的纱布。药膏效果惊人,红肿消退了大半,痛感也轻了,只是破皮的地方和深色的淤青看着依旧狰狞。
他哥下手是真狠,一点情面不留。
戚澄撇撇嘴,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懒洋洋地转过身,背靠着窗台。
地毯上,那些被重新整理好的礼物盒已经拆开了。包装纸和空盒子堆在一边,里面的东西散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