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笼(49)
他试图从戚淮州的手臂下方钻出去,却被男人轻易地用身体挡住了去路。
“好了。”戚淮州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拎到床边坐好,语气平静:“上次就算了,这次不能再逃避了,你总要面对的。”
知道躲不过去了,戚澄泄气地垮下肩膀,自暴自弃地说:“谈什么?谈你怎么突然脑子不正常发疯吗?说真的我一点不想听你的心理路程,戚淮州,你是我哥,从我记事起就是,我们之间……”
“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戚淮州冷静地打断他,陈述着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从法律上,从任何层面上,我都不再是你的哥哥。”
“那又怎么样!”戚澄猛地抬起头,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委屈和愤怒,“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你为什么突然……突然就……”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那种被最信任、最依赖的人背叛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看着戚澄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戚淮州伸出手,轻轻拂开戚澄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动作温柔,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强势:
“因为我等得够久了。”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宝宝们!
第42章
浴室里,戚澄用冷水扑了把脸。
他抬起头,手撑在洗漱台上,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人额发湿润,水滴顺着脸颊而下,是一张过分精致的脸。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中的人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是因为这张脸吗?
他是一直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初中的时候,那些霸凌他的人总拿他长得比同班女生漂亮来攻击他,说他娘娘腔,还拿女生裙子逼他穿来羞辱他。
虽然后来戚淮州用最狠厉的手段收拾了那些人,连他们的家长都未能幸免,可戚澄那段时间依旧很痛恨自己的长相,恨自己长得不够男子气概。
直到初三的时候他开始发育,这张脸渐渐有了少年人的棱角,不那么像女孩子后,他才慢慢与自己的容貌和解。
到现在,镜中这张脸任谁看都是男人的脸。
那为什么还有男人喜欢?
别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戚淮州也……
戚澄颓然地放下手,垂下眼睫,遮盖住泛红的眼睛。
刚才戚淮州那句“我给你时间慢慢接受”,听起来像是让步,可他听出来了,这是对方铁了心要带他撞南墙了。
他哥向来如此独断专行。
从小戚澄就明白,戚淮州想要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小到能把成绩烂得像一滩泥的他,硬生生辅导进现在这所顶尖学府,虽然走的艺术,那对他来说也很难了;大到从国外跳级完成学业回集团,仅用两年多时间就在盘根错节的权力斗争中杀出一条血路,牢牢握住了话语权。
他从小就崇拜戚淮州,戚淮州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强势地笼罩着他全部的人生,给他格外的安全感。
他从未想过,以后的人生里没有戚淮州的会怎么样。
好像他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戚淮州就该永远在他这里。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停在浴室门前。
“澄澄。”戚淮州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而克制,“出来吃点东西。”
戚澄很想有骨气的说一句“不吃”,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哦”了一声。
胡乱擦了一把脸,戚澄浑浑噩噩走出浴室。
戚淮州就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客厅中央,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少了些许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温和。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戚澄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胃里空得发慌,这两天的颠沛流离和情绪起伏早已耗光了他的体力。
“过来。”戚淮州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示意了一下客厅的餐桌。
戚澄抿了抿唇,慢吞吞地挪过去。
桌上摆着几道清淡却精致的菜肴,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粥,都是他平时喜欢的口味。
他在离戚淮州最远的那个位置坐下,低着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食物滑入空荡的胃袋,戚澄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戚淮州没有动筷,只是闲散的坐在他对面,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如有实质,戚澄吃了两口,忍不住抬头看戚淮州。
“你能不能别看我?”
“不能。”
“你没有事情做吗?”
“没有。”
戚澄胸膛起伏了几下,对上戚淮州那双隐隐含着笑意的眼,气道:“之前有人说过你很无赖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戚淮州坦然接受了戚澄的指责:“乖,先吃饭。”
戚澄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愤愤地低下头,继续吃饭。
他以为这就是戚淮州无赖的极限了。
等吃完饭,戚澄磨磨蹭蹭地洗漱完,穿着酒店柔软的浴袍出来,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戚淮州。
卧室里只留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戚淮州也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深色的丝质睡袍,领口微敞。
男人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似乎在看文件。
戚澄站在原地,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哥长得真的很帅。
是那种他从小就向往自己长成的帅,成熟,凌厉,又不失威严。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戚澄就打了哆嗦,他是不是脑子也不正常了,为什么突然开始注意戚淮州的颜值。
别别扭扭的走过去,戚澄抱起一个枕头:“我睡沙发。”
“沙发不舒服。”戚淮州头也没抬,目光依旧停留在平板上,语气平淡,“过来床上睡。”
“又不是让你睡,我不觉得不舒服。”戚澄道:“谁让你不给订别的房间,反正……我走了。”
“站住。”戚淮州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目光扫过戚澄刚洗完澡还泛着粉色的脸颊和湿润的发梢,淡淡道:“自己上来,或者,我抱你上来。”
“你!”戚澄气结,他知道戚淮州说得出就做得到。
在派出所门口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一点也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被迫的亲密。
戚澄僵在原地,抱着枕头,进退两难。
戚淮州似乎叹了口气,将平板放到一边,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大片位置,语气放缓了些:“戚澄,只是睡觉。”
睡觉这两个字可以延伸很多,都是男人,戚澄脑子立刻顺着戚淮州的话一路往下直奔下三路去了。
他不禁脸色一红,大声道:“那当然是睡觉,不然你还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仿佛看穿了他内心刚刚龌龊的想法。
戚澄脸颊烫的不行,恼羞成怒,索性将枕头往床上一扔,“睡就睡,又不是没睡过。”
上床后,戚澄掀开被子,动静弄的很大,之后人往里一缩,宣布。
“我困了,我要睡觉,你不要吵我。”
裹紧被子,戚澄背对着戚淮州,紧紧闭上眼睛,试图用最快的速度进入睡眠。
感官在黑暗中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平板电脑被放下时轻微的“咔哒”声,能感觉到床垫因另一侧重量变化而产生的细微起伏,甚至能捕捉到戚淮州躺下时,丝质睡袍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
戚澄莫名紧张,不由竖着耳朵,努力注意身后人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始终没有任何异动,只有戚淮州平稳规律的呼吸声,听起来像是真的睡着了。
戚澄脸慢慢从被子里露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戚澄小心地转了身面向戚淮州的方向。
室内一片安静。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他能清晰地勾勒出戚淮州侧脸的轮廓。
挺拔的鼻梁,紧抿的薄唇,下颌线利落分明,即使在睡梦中,眉宇间似乎也凝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