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笼(26)
“不用。”
冷淡的两个字瞬间点燃了戚澄的怒火,他抬脚狠狠踹向自行车前轮,语气恶劣:“操!你装给谁看?家里是没车吗,非要在这种大雪天骑个破自行车!”
车轮被踹得一歪,段珩伸手扶正车把,语气依旧平静:“我习惯了。”
“习惯个屁!你是不是有病?就那么喜欢吃苦?之前这样,现在也这样,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特清高啊?”
“没有。”
“呵,”戚澄冷笑一声:“有没有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用这样的姿态惹人注意,短短一段时间,戚澄有意无意的,已经听过很多佣人对段珩的夸赞心疼,说他品学兼优乐于助人,又说他偶尔帮忙架势,小时候肯定吃了不少苦。
就连李婶儿,这两天也试着缓和他和段珩的关系。
“你就是故意的!”戚澄又一次恶狠狠地指控。
对于这没来由的指责,段珩没有辩解。他的目光落在戚澄被雪打湿的额发上,只低声道:“你走吧。”
“你他妈——”戚澄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头朝车里的司机喊道:“李叔,出来一下!”
车里司机很快下来,也没敢看正在闹别扭的两位少爷,只低声问“怎么了”。
戚澄又踹了一脚段珩的自行车:“把这破车给我扔了。”
“啊?”司机一愣。
“随便扔哪儿,别让我再看见就行。”
“可这不是珩少爷……”
“扔了你就下班,今天我自己开。”
说罢戚澄转身进了车里,坐在了驾驶位,他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落在后视镜上,看着里面倒影出司机和段珩的身影,心里冷笑一声。
段珩不是爱装好人吗,那他最好就装到底,好人总不会为难一个打工的。
果然,没过多久,后车门被拉开,段珩带着一身寒意坐了进来,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
“走吧。”
第24章
“你会开车吗?”戚澄问后座的人。
“不会。”
车子开了一会儿,戚澄怎么看怎么别扭,他的目光偶尔扫过后视镜,段珩坐得气定神闲,侧脸看向窗外的时候,有几个角度甚至让戚澄幻视了戚淮州。
这就是血缘关系吗?
想起他青春期总疑惑自己和戚淮州没有半分相似,为此还苦恼了许久,戚澄心里就一阵发酸。
凭什么这个人可以长得像戚淮州?
他心情不好,看后面的人就有些不顺眼。
堵车长龙纹丝不动,戚澄没好气道:“你下来,坐前面。”
后座的人沉默一瞬,“不了。”
“当我是你的司机吗?”
后面又是一阵安静,片刻后,有车门开关的声音,接着副驾驶打开,高大的男生坐了进来。
对方一坐进来,戚澄就后悔了,他不自在的往车门旁挪了一点,眉毛皱的死紧。
然而话已经说出口,再收回显得自己好像怕了对方,戚澄只能抿了抿唇。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前面车流红成一片,十几分钟过去,车子也只挪动了十几米,车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戚澄握了握方向盘,看着前方面无表情。
“你呼吸声可以小一点吗?很吵。”
段珩偏过头看他,眼神平静无波:“你要是实在不想看到我,没必要勉强自己,我现在可以下车。”
戚澄本想顺势让他回后座,却被这话堵得一时语塞。他忍了又忍,把已经冲到嘴边的“那你滚下去啊”硬生生咽了回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一定要跟我作对吗?”
段珩的目光在他明显憋着气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你误会了,我没有。”
“你哪里没有?”戚澄不可置信的看向段珩,气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从两人见面第一次,对方不是在挑衅他就是在挑衅他,还总是一副目中无人死装的样子,哪里没有?
就连上车后的每一句,在戚澄听来都格外刺耳。
“我不记得。”段珩说。
“那你得意思是我故意找茬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眼看着再说下去就又要吵起来的架势,段珩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天晚上,戚澄那双哭得通红、像受了天大委屈的眼睛。
他停顿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放缓了些许:“我性格就这样,如果之前无意中有惹到你的地方,对不起。”
大概是不常道歉,段珩“对不起”三个字说的格外生硬。
“你……”
本来想借机发火的戚澄一下子卡壳儿了,他愣愣地看向段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他向来吃软不吃硬,段珩突然的低姿态让他懵了,接着整个人都别扭了起来。
身后有车鸣笛,戚澄回过神儿,手忙脚乱启动车子。
这会儿恰好过了那一段拥堵路段,马路上顺畅了起来,戚澄视线飘忽的看向前方,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段珩更是沉默寡言。
一路相安无事地开到学校,到南门的时候段珩下了车。
他扶着车门,没有立刻关上,而是微微俯身,对着驾驶座又说了一句:“戚澄,谢谢你送我来学校。”
戚澄:“……”
戚澄虚张声势:“谁、谁要你谢!我要去停车了,赶紧把门关上,冷死了!”
看着车内那人几乎要炸毛却又强装镇定的侧脸,段珩嘴角轻微地上扬了下,“好。”他应了一声,轻轻关上了车门。
车门一关,戚澄立刻像是摆脱了什么束缚,一脚油门驶离,心里还在嘀咕:段珩今天绝对是吃错药了,怪里怪气的,弄得他浑身都不对劲。
车子停稳,戚澄就接到了戚淮州的视频通话请求。
他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调整了一下表情,才接通视频。
屏幕那头,戚淮州似乎正在临时办公室里,一身剪裁考究的黑灰色西装,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威严,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两天没见,戚澄看着视频里的男人,想念瞬间压过了刚才的别扭,声音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依赖和黏糊:“哥,你怎么想起这会儿给我发视频了?”
“我听老李说,你今天自己开车去的学校。”
“嗯。”戚澄应了一声。
“雪天路滑,怎么不让他开车。”戚淮州语气平稳地问。
戚澄垮脸:“你都从老李那边知道我自己开车来学校了,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应该什么都告诉你吗?”
“他没有细说。”
戚澄才不信戚淮州的话,自从上次他和周扬他们胡闹被戚淮州抓回来狠狠教训一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身边的不管司机还是其他,总会有人告诉戚淮州他的动向,那种被管束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有些不高兴:“李叔间谍都当了,还说不清缘由,哥你是不是该扣他工资。”
“他只说你和段珩闹了矛盾。”戚淮州深邃的目光透过屏幕看着戚澄,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回来,“怎么突然想起带他去学校?”
听戚淮州提起段珩,戚澄心里一下子很不是滋味,想起那天晚上戚淮州的话,让他离段珩远点,好像怕他怎么了段珩一样。
怎么他就那么不讲理吗?
委屈和嫉妒交织在一起,灼烧着他的理智。
“我为什么带他来学校?”戚澄的声音忍不住拔高,带着明显的赌气和酸意:“戚淮州,他不才是你弟弟吗?你怎么不给他买车配司机,是家里要破产了吗?还得让他大雪天骑个破自行车去学校!我看见了,好心捎他一程不行吗?……再说了,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好几天不见,你就光问他?”
他越说越激动:“……对,我是跟他闹矛盾,我看不顺眼他又不是一两天了,怎么?怕我欺负你亲弟弟啊,要是实在担心,你干脆直接把我赶出戚家算了!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