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笼(82)

　　还没仔细辨认那是不是段珩，男生就已经没入了人群中，很快不见了踪影。
　　戚澄怔了下，很快又被台下拍照的观众吸引了注意力，那一点未起的思绪随着人声鼎沸，消散不见。
　　戚淮州来了早了一些，赶上了戚澄下台前十分钟，他从公司赶来，身上还穿着正统的商务装，站在一群二次元显得格格不入。
　　漫展不是没有穿西装的角色，大抵是戚淮州长相以及身上气势缘故，引得许多人明里暗里的视线，有些大胆的还上前询问。
　　“老师你出的什么角色啊，可以集邮吗？”
　　戚淮州神色淡然：“抱歉，我不是老师。”
　　“啊？”
　　那人一脸茫然，戚淮州已经微微颔首，走到舞台另一侧，目光落在台上的戚澄身上。
　　台上的人隔一会儿就要拿着扇子换个动作，台下的人不是举着相机就是举着手机。
　　戚淮州个子高，随意看一眼，视线里许多陌生人的手机画面便都落在他的眼中，那里面几乎都是戚澄的身影。
　　眉毛蹙起，戚淮州心里不大爽快，他不理解戚澄为什么偏偏喜欢上这种东西。
　　又是一阵尖叫，是台上人换了动作，戚淮州重新看向台上。
　　少年人一身红白相间的宽袍大袖，长发披肩，表情灵动鲜活，与戚淮州所熟悉的、在名利场中周旋的厌烦不同，像一只终于挣脱了精致鸟笼的金丝雀，肆意地在属于自己的丛林里展翅，每一根羽毛都闪耀着自由和热爱的光彩。
　　两人不出意外，视线在空中相遇，那一瞬间，台上的戚澄笑容瞬间放大，还故作耍帅一般，在空中转了下扇子。
　　戚淮州笑了下。
　　很快，主持人上台说了一连串的结束语，又招呼台上的几名Coser合了影，便宣布活动结束。
　　戚淮州便看着戚澄从台上一侧绕下来，一路小跑朝他奔来。
　　“哥！”戚澄在他面前站定，微微喘着气，脸颊因为运动和兴奋泛着红晕，仰起脸看他时，眼睛里像是盛满了细碎的星光，“你什么时候到的，看到我了吗？我刚刚表现怎么样？帅不帅？！”
　　语气里的期待和求表扬的意味几乎要满溢出来。
　　戚淮州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拿出帕子擦掉少年鼻尖沁出的细汗，声音低沉：“看到了。”
　　顿了片刻：“很不错。”
　　戚澄嘿嘿笑着，又意识到周围有不少人看过来，索性拉着戚淮州往休息室走，边走边对戚淮州说：“这边应该没什么事儿了，我跟他们说一声，拿了东西就走。”
　　说着戚澄又问：“呃……要不我们一起逛逛漫展吧，哥你是不是还没见过，我带你玩！”
　　戚淮州余光扫过那些看过来的视线，不动声色的将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挡住了一些人的视线。
　　“今天就算了，你都出汗了。”
　　这座场馆太大，人又多，空调覆盖效果不行，因此温度略高。
　　戚澄回头看了眼戚淮州身上的衣服，大概也考虑到这一点，便也没再强求。
　　“也行吧，那等下次，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玩。”
　　戚淮州：“下次？”
　　“对啊，”戚澄将人拉进休息室，这会儿休息室没人，戚澄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给工作人员发信息，嘴上还要跟戚淮州解释。
　　“……后面还有好几个漫展想请我去呢，我肯定不能都推了，总要挑着不错的去一两个……”
　　戚澄发完信息，收起手机，抬手摘了假发，舒爽的呼出一口气，又从储物柜翻出自己的衣服开始换。
　　戚淮州见他手忙脚乱，便伸手帮他收拾。
　　戚澄索性将自己的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推给他哥，拿了卸妆棉卸妆，嘴里含糊不清但很是骄傲的说。
　　“……我们社长说了，我要是想的话，多去几个漫展，积累些粉丝，以后在圈子里打开知名度，说不定以后能当网红，那我到时候可就能赚大钱了。”
　　戚淮州将他的衣服收好叠好，放进背包，闻言皱眉，语气也严肃了几分：“家里缺你赚钱了？当什么网红，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戚氏集团产业偏实业，重点在军工制造方向，因而戚淮州对娱乐行业并不算了解，对网红这一职业更多认知来自一些社会新闻，充满偏见是必然的。
　　戚澄喜欢参加这种漫展也就罢了，小打小闹他可以纵容，真要去做那个什么网红，他决不可能同意。
　　“跟钱没关系，你不懂，那对我来说是一种认同感，我喜欢这种认同感，而且，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又不干什么擦边丢脸的事情，你别太老古板行不行……”戚澄将卸妆棉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想继续解释，又觉得脸上黏腻的很。
　　“……算了，等我先洗个脸再跟你说。”
　　从一旁的卫生间洗了脸出来，被妆造束缚了一天的戚澄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他下身穿着深蓝色的宽松短裤，上身则是一件简单的浅色T恤，头发上和脸上还是未干的水珠。
　　一张被水打湿的脸上，五官小巧精致，又带着少年人的清爽肆意。
　　见戚淮州站在一旁等他，神色依旧淡淡，戚澄忍不住玩心大起，将手上没擦干的水弹到男人脸上。
　　被几滴水珠溅到，戚淮州表情都没变，只将那双不安分的手握在掌心。
　　“怎么不擦干。”
　　“凉快嘛。”戚澄笑嘻嘻地，瞥见他哥额角也渗出细汗，便拉着人往外走，“走了走了，这儿太闷了，你也真是，大热天还裹这么严实，也不怕中暑。””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却发现没拉动身后的人，疑惑地回头。
　　男人眼神沉静，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戚澄，参加漫展玩玩可以，别动当网红的念头。”
　　戚澄原本的好心情瞬间去了大半，他当下就要发火：“你什么意思？又犯病是不是，干嘛——”
　　话未说完，戚澄不知怎么的，想到一路上戚淮州有意无意的遮挡的动作，脑子忽地灵光一闪。
　　他盯着戚淮州的神色仔细观察：“……戚淮州，你不想让我当网红，是不是怕我被人看到……”
　　戚淮州：“嗯，这是其一。其二，戚澄，你并不真正了解所谓的网红圈……”
　　听着戚淮州条分缕析地阐述网红行业的种种弊端，戚澄一时无语，又觉得这才是戚淮州。
　　大概对方能让他参加漫展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
　　戚澄觉得自己成长了，他最近总是站在戚淮州的角度思考问题。
　　也就是他对戚淮州爱的深沉，不然谁受得了他哥。
　　他左右瞥了一眼，确认周围暂时无人，不想再听那些训诫，索性心一横，上前一步，踮脚仰头，直接用嘴唇堵住了那双还在理性分析的薄唇。
　　不想听的话戛然而止。
　　戚澄飞快收身，颇为得意的看向戚淮州。
　　“还说吗？”
　　男人眼神倏地锐利起来，目光如炬射向戚澄身后，不等戚澄觉察出异样，戚淮州已低声喝道
　　“别回头。”
　　话音未落，戚澄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拽回休息室，“砰”的一声重响，门被紧紧关上。
　　戚澄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
　　戚淮州面色冰寒，迅速拿出手机拨通号码。戚澄只听他压着声音对那头简短交代：“联系主办方，暂时封锁B区出口，尽快调取B区东侧休息室外走廊监控。”
　　虽然不明就里，但戚淮州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让戚澄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等他挂断电话，戚澄急忙追问：“哥，到、到底怎么了？”
　　这种情况，不可能瞒过戚澄，于戚淮州言简意赅：“有人偷拍。”
　　戚戚澄愣了一下，有些害怕，却又觉得在漫展这种地方被人拍照实属寻常，便带着侥幸心理小声说：“……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万一是展子里的普通游客呢？会不会看错了……”
　　虽然这样说，可如果真有人拍到他刚刚亲戚淮州的画面，真是普通人还好，万一不是，戚澄有些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