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音感(71)
杨今予很熟悉这种坚定,因为他自己也有。
闫肃说:“古时名门正派习武是为了什么,惩恶扬善,除暴安良。现在习武是为了什么?”
闫肃顿了片刻,认真道:“江家枪千年以前也是名门正派。”
杨今予飞速转动着思考,好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随后他听到闫肃娓娓道来,字字铿锵:“我既不想荒废所学,又不想步师兄后尘,传承二字有很多解法,并非要故步自封。”
“既然习得国术,那就报还以国,身手用在镇压罪犯身上,守一方安良。岂不是更有价值?”
闫肃坚定的落了声,眼睛里烧着一簇火苗。
杨今予嘴唇翕动,却又哑了声。
结草衔环无以为报,是闫家祖师爷的选择。
恐怕闫肃要承袭的,不仅是武学,还有风骨。这个解,写得落落大方。
怎么回事,莫名燃起来了……杨今予听到自己心脏跟着咕嘟咕嘟沸腾了几下。
他由衷道:“另辟蹊径,很不错。”
闫肃这个发言很狂妄,口若悬河,乍一听就像是自以为是的自大狂在酒桌上说了不负责任的醉话,不像闫肃这么内敛的人会讲出来的。
换个人说这话,杨今予会觉得对方是在装逼上价值,是个哗众取宠的伪君子。但放在闫肃身上,竟然莫名的契合。
因为闫肃这人,本就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
......闫肃全家都不怎么食人间烟火。
杨今予从惊叹中收回神,视线落在闫肃摆弄开水的背影,若有所思。
闫肃远不止表面看起来这么温顺。
杨今予:“啧。”
他凝望了一会儿煤气灶里升腾的蓝色火焰,想到什么说什么:“没看出来你会这么反骨。你爸会同意吗?他更想让你接手武馆吧。”
“不同意我也会争取到底。”闫肃不容置疑道。
杨今予一哂:“大班长是叛逆期了嘛?”
对方却笑笑:“我从小没叛逆过,就当这一回吧。”
说着闫肃冷不丁转过头来:“说来我想谢谢你。”
“嗯?”杨今予挑了挑眉。
“你还记得你替谢天看编曲那次吗?打鼓给我们听。”闫肃浅笑,黑曜石般的双瞳亮到极致。他说:“在那之前,我也以为这辈子要守着武馆了。但我看到了你们的热爱,你打鼓得时候我很困惑,为什么你会像突然换了个人,会对音乐热爱至此。”
“热爱没有理由。”杨今予想也没想,回答。
闫肃:“所以我当时自愧不如。你们都明确知道自己热爱什么,想做什么,而我却没有。我学习、练枪,日复一日,明明都做到了最好,却还是没有目标。”
说到这,他意识到不小心自夸了,睫毛轻轻一颤,才又继续:“打架那天,我从你口袋里找钥匙的时候,看到了你的耳机......你可能会觉得离谱,但确实是那一刻,我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是热爱。”
杨今予:“于是有了这个目标?”
闫肃:“嗯,于是有了这个目标。”
“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有点幼稚。”大班长发现自己一下子说了很多心里话,下意识神情窘迫。
“幼稚算不上,但这个觉醒方式,真的很中二。”杨今予抱着手臂笑。
所以没猜错的话,班里升国旗时喊的16字中二口号,其实是他写的吧!
闫肃垂下眼帘,大概是又不经意间想到了自己父亲,他像是在自我批评一样,低语道:“既然做下了决定,师门不理解也无妨,我想试一试。”
杨今予就那样倚在门框,看了他一会儿。
而后会心一笑,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闫肃。”
“嗯?”闫肃抬眸。
“来,送你一首歌。”杨今予心潮澎湃的招招手,转头就往鼓房走:“来!”
杨今予调出伴奏,在鼓凳上坐好,鼓棒在手指间转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他朝闫肃说:“既然找到了热爱,那就别管脚下。这首歌叫《心要野》,看好了。”
我想为你唱一首快乐的歌
一首让你忘了所有悲伤的歌
我们漂泊在那平庸之海
不管变成钻石或者成为尘埃
谁想永远的活在这无人旷野
谁又想就这样消失在黑夜
是谁在心里面流亡了那么远
决定去穿越孤独的国境线
谁的眼睛看穿了那无限虚空
谁还不是这样活在现在
就这样随便吧
嘲笑我们的孤独吧
我们生来不属于什么地方
就这样随便吧
嘲笑我们的孤独吧
只要这样一首歌为我们唱
赤子心不是谁都能有的,杨今予想。
大班长,你真的很不错。
第48章 小动作
重排座位的第二天, 班级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各小组之间都在根据昨夜初体验,来制定学习计划和制度,连曹知知都积极参与了讨论。
曹知知虽然不怎么学, 但劲头永远都是高涨的。
她一会儿拉谢天说应该弄个奖惩制度,一会儿又拉宁静说要搞一个学习任务, 由他们组长宁静给大家分配,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独立进度条, 还要给每个人做一个六边形分析图。
别得不说,曹知知做事情的游戏性一直都很强,其他组听了之后也有几个加入了效仿。
只有闫肃组是一片死寂。
四个人各做各的题, 最后还是陈兴打破了尴尬的寂静:“要不, 我们组也制定一点制度?”
闫肃抬眸, 从课桌里抽出一份打印好的‘课程表’。
上面根据班级课程表详细规划了课下小组周几应该上什么课、习题做哪一套、习题进度等等,能把趁热打铁发挥到最大值。
“我去!大班长什么时候做的,厉害啊。”陈兴错愕, 拿过来看。
“昨晚回去。”闫肃说。
陈兴给竖了个大拇指。
乔依也忍不住扭过身来看, 只是她和杨今予很刻意避免交流。
乔依看了一下,称赞道:“很合理, 按这个课表来的话效率一定很好。”
陈兴说:“今予, 你也看看。”
“不用了,行就行。”杨今予盯着闫肃桌上的涂改液上印刷说明, 没有抬头。
闫肃收回了那份课表, 将它夹回了写字板上。
“那我们今天开始就按照这份课表走吧~”陈兴搓搓手,有些跃跃越试。
大课间的时候, 闫肃和课代表们被老师叫去搬作业。曹知知坐到了闫肃的位置上, 找杨今予抱怨:“同桌,求安慰。”
“不会。”
曹知知不由分说拉住他:“我们昨天放学是去的宁静家, 我天啊,她家满墙的奖状,从小到大的得有上百张!”
“自卑了?”杨今予问。
“我觉得我该努力了!”曹知知坐直道。
杨今予心不在焉:“嗯。”
“同桌,我说真的,我真的要努力了。”
“嗯。”
“这次期末我发誓起码进步10名。”
“嗯。”
曹知知不满意杨今予的回答,拉拉他的袖子:“你说点别的啊!给个鼓励,好歹是一日同桌百日恩的。”
“加油。”极其敷衍。
接着曹知知突然想起什么,环视了一下周围,凑近了:“同桌,你帮我盯着点啊,别让某些讨厌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
杨今予:“......”
“快答应。”曹知知又拽了拽。
“嗯。”杨今予含糊了一声。
不用曹知知说他也会留心的。
经过昨日之后,他或许比曹知知更讨厌这样的同学。
闫肃最好是有点自知之明,杨今予想。
这时闫肃和乔依从外面回来了,一左一右把作业放到了讲台,配合十分默契。
乔依不太会藏心意,时不时会朝闫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