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音感(140)
离专辑首演仅剩一个多月,掐头去尾除去排练,再除去几个人偶尔有点私事不能过来,真正留给杨今予的时间,可以说是迫在眉睫。
他从放假那一刻起,就恨不得把自己关在隔音房里不眠不休,也得把6首歌弄下来。
之前给曹知知听过的是小样,相当于搭好了概念骨架。而这个月他要做的,就是往6具骨架上添肉画皮,精确到每一根毛发。
这是一个相当繁琐熬人的过程,杨今予估算过乐队每个人的真实水准——
曹知知和忱哥,就好比两把好用的兵刃,负责冲锋陷阵。
两个人演奏和台风都没有问题,即兴solo最拿手,但对一首歌诞生的幕后制作过程,没有很系统的了解。
谢天像是乐队的万金油,负责缝合每一处缺口。
打小就学古典乐,带给他的优势无疑是巨大的,乐理扎实,懂编曲,什么乐器都会一点。
杨今予一直觉得小天儿身上有个最宝贵的品质,就是好奇心。谢天喜欢钻研各种冷门小乐器,时常会提出出人意料的想法。
而杨今予对自己的定位,是乐队的大脑处理器,负责掌控他们的整体风格走向。
编曲作曲以及歌词,都是一首歌风格成型的核心,所以他要完全把控在自己手中,不放心分摊出去给任何人插手。
也可以说是他对音乐有强迫症一般的洁癖,他要做的专辑,他就要全权掌控。
所以他在跟谢忱谈“添肉画皮”的时候,否了好几个谢忱多嘴提的馊意见。
谢忱最后干脆抱臂不干了,看着他道:“既然你自己都这么有主意了,还叫我进来干嘛?往下写不就完了吗。”
“我......”杨今予踌躇了一下。
不是很想承认,今天他真的不太想一个人待着。
好像给自己定的今天是“约会日”,就一定得有两个人一起待满一整天,少一分一秒,都不算一天。
他舔舔嘴唇,给自己找借口:“我让你提吉他部分的建议,你干涉小号干嘛?”
谢忱烦了吧唧的翘起二郎腿,“我觉得这段他吹不好。”
杨今予:“吹不好去练,这段是很重要的承接,不能改。”
谢忱一哂:“当我没说。”
十二点整的分针,悄然敲在杨今予按下的MIDI键上。他恰好落了个尾音,扭头看见谢忱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
“行了,你回去吧,浅水湾这首歌我再琢磨一会儿。”杨今予发话。
谢忱像个刑满释放的囚徒,拢了一下头发站起来:“你这支使人的毛病跟谁学的,老子不伺候了。”
送走谢忱,偌大的房子立即变得荒无人烟,冰冷起来。
杨今予抬手调了一下空调温度,叫醒蓝牙音箱。
也说不上来算是有心事,还是一片空,他甩门进了浴室,将一身人味儿冲刷了个干净。
次日。
曹知知的生日是在杨今予家的天台上过的,这是女孩人生以来第一次脱离妈妈的魔爪,自己做主办生日。
离开了父母和学校的禁锢,小姑娘爱美的特质暴露无遗。她特意没扎学生气的马尾辫,而是用卷发棒将及腰长发折腾出了蛋卷波浪,海藻似的掖在耳后,微风一吹,蓬松柔软。
小姑娘一身水红色的Lolita洋裙,戴上蛋糕店送的小皇冠。
谢天一时间看呆了,以为眼前走出个童话世界里的公主,明艳灵动,处处透着可爱。
曹知知仗着自己今天是老大,斗胆指挥忱哥把酒水搬去天台,又差杨今予和闫肃去厨房洗水果,让谢天去在天台挂夜灯。
四个男生充当了一天公主的手下。
厨房内,闫肃有条不紊,将哈密瓜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块,没留意到杨今予正盯他看得入神。
“平时在烟袋桥,她可不敢把她那裙子拿出来,买来两年了,我也第一次见她有机会穿出来,且高兴呢。”闫肃笑着说。
半晌也没等来杨今予答话,闫肃扭头看人。
杨今予这才回神,嘴角淡淡一撇:“有什么不敢的,喜欢就穿,不穿留着进博物馆吗。”
闫肃落在杨今予身上的眼神柔和温软,好像不管从杨今予嘴里说什么浑话,他都能接受。
“胡同里住的都是上年纪的人,对奇装异服的接受程度有限。”
闫肃念到“奇装异服”的时候,好笑地看了眼杨今予今天的着装。
杨今予今天在T恤外面罩了一层类似于雨伞材质的透明马甲,如果不是扣子是宝蓝色的一排,这外套几乎可以忽略为没有外套。
从闫肃捉襟见肘的穿搭知识来分析,就是套了层塑料袋在身上。
他虽然理解不来这种前卫,但不得不承认杨今予很会穿,总是很帅气。
杨今予皱皱鼻子,转头就要走:“那你也是老年人吗,什么眼神。”
嗯?
闫肃眼疾手快拉住人,奇怪地注视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杨今予好像在生气,且形容疲惫,唇色比刚认识的时候更加泛白了。
杨今予被这样的眼神盯的不自在。
不自在有不自在的应对法,他明明兴致不高,却还是逼迫自己没正行的说起胡话:“闫sir,这么非礼地盯别人的嘴巴看,是在索吻吗?”
闫肃顿时窘迫,忙看了眼厨房外:“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又熬夜了?”
杨今予看着闫肃,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小脾气,真假参半的降罪道:“对,熬夜了又怎样。一想到昨天某人约会约到一半跑了,就睡不着啊。”
闫肃表情立即变得愧疚。
“我......”
杨今予打断他道歉:“范老师怎么样了?”
闫肃只好答:“母子平安。”
杨今予点头:“哦,那就好。”
听这冷淡的语调,就是块木头也该反应过来了。
闫肃抬手在杨今予头顶摸了摸:“对不起,我给你补回来吧?好不好?”
“杨今予?”
杨今予抿抿嘴唇,怀疑自己中了闫肃的毒。
闫肃称呼别人,都是用去掉姓氏的礼貌叫法,单对他像是不好意思故意亲近似的,总连名带姓叫满三个字。
这在他耳朵里偏偏起到了欲盖弥彰的效果,怎么听怎么缱绻。
这么一句话,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哄好了。
但杨队长心里有数的很,狠心拒绝了:“不去,乐队演出之前,一秒时间都没有。”
“那......”闫肃想了想,语气难为情地讨好:“那演出那天,我会在台下,听你写给我的歌。等你下台我们就去,好吗。”
“谁给你写歌,少自作多情。专辑要凑够6首,那首就是凑数。”
闫肃转身继续把水果装盘,眼睛里一直噙着笑,好脾气道:“好,明白。”
一切准备就绪后,曹公主在天台上叉起腰,看着自己打下的江山。全校最有讨论度的几个男生今天都甘愿做她的配角,高光时刻不过如此。
快乐使人忘乎所以,小姑娘搓手等待着,就等着听生日歌了。
以至于偶尔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在喜悦面前,都不曾被察觉。
往后的年月里她的生日总如平常日一般擦肩而过,没有哪一次再像17岁一样,大家一起吹蜡烛时的每个细节,都令人心旷神怡。
17岁,他们抬头可见皓月当空,伸手就可试摘星辰。
谢忱不情不愿和闫肃同了框,谢天一直在用哨笛吹生日歌,杨今予好奇地盯着草莓蛋糕上慢慢燃尽的仙女棒。而曹知知许的愿望,是不掺杂质的天真美好——大家永远在一起,摇滚不死,离谱不散。
“我能吃一点吗?”杨今予趁他们给曹知知掏礼物,小声问闫肃。
闫肃做出极大的让步:“一口。”
酒过三巡,谢天给了杨今予一个眼神,起哄鼓掌:“现在,请队长发言~”
杨今予抬了抬手里的酒瓶:“公布一下,离谱乐队live首演定在了7月30日晚8点,大家好好表现。”
谢天和曹知知一同吁声鄙视:“就这就这?不说两句感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