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音感(186)
但没劝动。
闫父冷冷扫过来一眼, 胸腔都在颤,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肺咳出来:“咳咳, 闫肃,你真是长本事了......咳咳咳......”
闫肃:“爸!”
小刀:“师父!”
“别叫我。”闫父目如霜刀。
“几天没回来,现在又学会一样不尊师长目无法纪,士别三日可真刮目相看。”
小刀虽然平时都是站师哥这边的,但有些话他忍了再忍,还是带了点抱怨的说出来:“师哥,你这几天不回来,师父都病了。今天这样还算好点,你都没见前几天连床都......”
“你跟他说这个干嘛?”闫父厉声打断小刀:“我好着呢,用不着他操心,咳咳咳。”
小刀老老实实闭了嘴。
但小刀的话也算奏了效,闫父好似非常不乐意闫肃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干脆从藤椅里站起来,不让小刀扶,自己步伐稳健的回了屋。
只是咳嗽声一直不绝于耳,闫肃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刀狗狗祟祟往堂屋瞅了一眼,才压低声音跟闫肃汇报:“师父前几天都不怎么吃得进去饭,半夜来回翻身咳嗽,师哥,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啊,怎么把师父气成这样!”
“没事,别问了。”闫肃也不想跟小刀一个孩子说那么多。
“那你这样,明天还能上学吗?”小刀看了眼闫肃身上。
露在外面的胳膊,有一道道被枪刃伤到的痕迹,以及戒尺加身的青紫,看起来好不骇人。
小刀从来没见过师门切磋时,师父会对谁对真格,透过薄薄的棉麻料子,看到师哥背上似乎是红的。
说是考教武艺,师父分明没给师哥留一丝还手的余地,明明生着病,实力却恐怖如斯。
“没事。”闫肃咬咬牙,“武馆里过招,谁不是伤筋动骨到大的。”
“那倒也是。”小刀被师哥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唬了一下,觉得有点道理,点了点头。
但这事儿并不会以父亲先回屋就结束了。
这事没完,闫肃知道。
他今天本就是在学校“犯了错”,被李巫婆这么一搅和,父亲才拉下脸把他带了回来。这也算是,结束了他短暂的离家出走生涯。
可他与父亲之间,还有太多太多历史遗留问题。
无论是他再想逃避,还是不得不面对,接下来,父亲都要跟他认真算清了......
半夜,闫肃第一次因为身上疼痛难忍而睡不着。
他这才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原来前几次挑战父亲,父亲都是手下留情、给了他机会的。
自己是如此的不自量力。
一整夜没睡着的,不止他一个人。
枫玲国际的夜色要比烟袋桥浓稠很多,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就算有,也被隔音房阻隔得一干二净了。
杨今予盘腿坐在平时装药的小抽屉下,静默得像个没有生命体征的木偶人。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该不该去睡觉,因为已经凌晨三点多,五点就要起床去学校赶早读。
真是个不合时宜的时间,就像他是个不合时宜的人一样。
他甚至忘了让小C同学放歌来驱散寂静。
但他体内又有种诡异的疯狂。
在逼问出谢天和曹知知的口供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亢奋,而不是沉重,也不是其他。
曹知知睡之前还忧虑的安慰他:“你先别想太多啊同桌,别担心。”
可他还真没来得及担心。他只是懵了,没想到闫肃会做这么多。
前前后后,为了他做了这么多。
“离家出走。”杨今予失笑,那笑听起来短促的像是没来过,也不知道是嘲弄还是感叹。
他自言自语:“离谱。”
那可是闫肃啊,把戒律清规都刻进骨头缝里的人。
居然敢直接出柜?
不成功就离家出走?
还公然挑衅学校的权威?
这一桩桩一件件,大不孝和大不敬,如果不扣上闫肃的名字,八百年也不会有人觉得能跟闫肃有关。
可奇观就是这么神奇的出现了。
导致闫大纪委犯此等叛逆病的火捻子是谁,自不用说,“罪魁祸首”四个字杨今予当得心服口服。
他突然很想见见闫肃......
什么都不干,就只是看着他,心里的魔鬼就会偃旗息鼓,耳朵里的雷雨就会逐渐平息。
再看看他,温柔又古典的眉眼。
杨今予在这种亢奋里,犯了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说走就走。
凌晨四点的夜路,很荒芜,仿佛整座城市里只剩下他一个独行者。
秋色在他头发上结了一层薄霜,空气是混沌的墨色,他披着这样的混沌,一路走一路放歌。就这样赶在黎明前,徒步到了烟袋桥上。
黎明之前的烟袋桥,一切还未苏醒,他是第一个跟浅水里的波皱说早安的人。
既视感回到了某个星汉低垂的夜晚,他遥望远处的灯语,准备了满腹情歌要唱给电话听。
五点整,远处阡陌的旧巷里传来鸡鸣狗吠,天际也泛鱼肚白,但月亮还挂在将明不明的天边。
日月同辉,他等到了他的少年。
闫肃捧了杯热豆浆,应该是在胡同口的早餐摊买的,里面还打包了要带去学校给杨今予的水晶烧麦。
在离圆拱桥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一道再熟悉不过的清瘦身影,映进闫肃视野。
闫肃陡然呆住,怀疑是豆浆热气熏人眼花。
他有些困难地抬手,在眼睛上抹了抹。
杨今予倚在石桥的围栏上,向他招招手,随即噙笑走下了桥。
闫肃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慌乱,忙收了胳膊,将衣袖拉过手腕。
他对上来人的笑脸:“你,怎么这个时间在这里?”
“接你一起上学。”杨今予说。
这个接字,被他自以为是的说出了霸总接娇妻的气势。
“你......”闫肃纳闷住,“这么突然,什么时候来的?起床这么早。”
杨今予只笑笑,不说话。
他跟在闫肃一侧,时不时看一眼闫肃往嘴里送的豆浆吸管。
闫肃被这样奇怪的眼神注视着,按捺再三,徒生一丝惶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吗。”
杨今予状若随意地将手插进裤兜,大概是想耍帅。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烟盒上敲着节拍,语气不乏怨气:“不然到了学校又是一天见不着人,早知道我选理科好了。”
“闫sir,现在跟学校说转科还来得及吗?”杨今予还真想一出是一出。
闫肃无奈:“不能,而且你的情况选文是对的。”
杨今予不满地皱皱眉:“......”
怀疑大班长在骂人,但没有证据。
闫肃藏在豆浆杯的掩护下,偷偷翘起嘴角。
他们走出烟袋桥,人行道两侧的白杨树临风簌簌,天际有条金色的线逐渐若隐若现。
闫肃见杨今予突然眺望着远处,嘴里在默念什么。
“什么?”闫肃不明所以。
杨今予食指抵在嘴唇上,目视远方神秘兮兮:“嘘,先别说话,送你个礼物......三,二,一,快看。”
闫肃便随杨今予的目光看去。
远处那条金色的线豁然醒目,于城市建筑的夹缝中,披着蓬勃跃然直上,整座城市黎明之前的青灰色一扫而空。
日出了。
灿烂的金黄将蒲城勾勒出毛茸茸的金边儿,藏进白杨树叶的缝隙里,闪银光。
闫肃的耳边传来轻轻的旋律,嗓音有着人在低语时独有的沙粒感。
是杨今予在唱。
“如果说~你是海上的烟火,我是浪花的泡沫,某一刻你的光照亮了我。”
“如果说~你是遥远的星河,耀眼得让人想哭,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闫肃诧异愕然,看向杨今予:“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