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貌美小夫郎(7)
他付了药钱,揣着药往小双儿家里走,一路上板着张脸,跟个煞神似的,都没个人跟他搭话。
“莫郎中给我的,这几副药说是给你调理身子的,待会我去煎药给你喝,一日一副。”王商栋眼尖瞧见小双儿出来,马上跑到面前去,跟献宝似的,“这个是桃花蜜,莫郎中调制的秘方,专门用来活血化瘀的。我瞧你额头都紫了,你用用这个。”
刚踏出厢房的林以默一愣,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高大的汉子,他自己都不在意额头上的淤痕,大不了过个十来天便自己消了,可他的未来的郎君却专门给他买了消淤痕的药膏。
他心里泛起了涟漪,轻声说:“谢……郎君,统共花了多少铜钱,我去拿给你。”
说着,林以默就要往里走,去拿他的钱袋子。
王商栋急急拉住小双儿的衣袖,拦住他,不许他走:“你既然喊我作你的郎君,那就是认下我!天底下哪有郎君给夫郎买东西,夫郎还要给郎君钱的。还是说你打心底里根本不认我这个郎君?你可是后悔了?觉得我不好?”
“我没有不认你……”林以默被眼前的汉子这一长串话砸傻了,他只是不好再让王家为他额外花这些钱,本来就是他占了便宜,怎么、怎么就成了他不认郎君了。
在他看来,没有比郎君顶好的汉子了,还这般疼惜他、爱护他。
王商栋给他递药膏:“既然如此,那你拿着。”
林以默不接,心里有另一番打算,眼前的人已经注定是他这辈子的郎君,他呐呐的说:“郎君,我看不见额头上的淤痕……”
“不然你替我涂吧。”林以默的声音轻得不能再轻,耳朵渐渐染上颜色红得滴血,让他一个小双儿说出这般话,自然是羞耻万分的。
王商栋耳朵尖呐,哪怕小双儿细如蚊蚁的声音都叫他听个真切,他一想到要亲手给小双儿白嫩的额头涂药,心里头就燥热得不行。
“那、那我给你涂。”
林以默羞怯:“嗯。”
王商栋向来糙惯了,力气大得很,下手也是没个轻重,他屏住呼吸,生怕一个用力就把小双儿弄疼了。
冰冰凉凉的感觉驱走了这两日的胀痛,林以默脸颊染上了两朵玫红,他闭上眼,都不敢跟俊毅的郎君对视。
“若是疼,你就跟我说,不要忍着。”
“不疼的郎君。”细细软软的嗓音直击王商栋的心,仿佛有一根羽毛不轻不重的挠他,叫他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双儿。
乖乖的小双儿还是他的未来夫郎,嘿嘿嘿。
一给小双儿涂完药膏的王商栋马不停蹄的就去厨房煎药去了,实在是、实在刚刚的气氛叫他脸红心跳的,心里头还燥热,怕再待下去,他就要忍不住去亲小双儿那红润的嘴。
林以默呆在厢房里,好一会儿,脸上的热气才散去。哪怕他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郎君炙热的目光盯在他脸上。
幸好阿娘不在,不然被阿娘看去,不免觉得他太过轻浮,毕竟他还未真正嫁与郎君。
另一头的王阿娘自是回柳树村了。
王阿爹怨念得很,他巴巴的看着王阿娘,语气颇为委屈:“你总算舍得回来了,昨日留我一个人在家,就连大栋都不回来。”
王阿娘白了他一眼:“不过一晚没回来,你嚷什么嚷。”
“我这不是不习惯嘛。”王阿爹小声的嘟嘟囔囔,“媳妇都不在身边躺着,一晚上没归家哪个汉子不会担心。”
王阿娘可没有空搭理他那点委屈的小心思,径直往屋里走,拿开从床尾底下的一块砖头,把底下的一小团布拿出来,里面装着一把钥匙。
接着又去衣柜底下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匣子,王阿娘打开,里面多是银票和银两,以及一些首饰房契地契。
房契地契是王家的房和地,其余的便是她的嫁妆。
虽然说当年家道中落,兄长跟她来到这个村子,然后她又看上了王阿爹这个憨厚的汉子,兄长便张罗了她的亲事,给了大半的银钱加上她自己的小金库作为她的嫁妆。
跟在身后的王阿爹紧皱眉头:“你打开木匣子干什么,家里不是还有四五十两银子,动你的嫁妆作何!就算是小儿要银钱读书,那也够够的了!”
王阿娘含笑看了他一眼:“大儿成亲,我清点一下嫁妆不行?到时候也好给我们未来的儿媳添点,我儿的成婚得办得热闹点。”
小儿她就先不管了,聪明的劲,日后定是要科举升官,那便要靠他自个的能力,她顶多帮衬一下。
但大儿傻不愣登的,那小双儿又是个可怜的,她自然要多上心。
王阿爹挠挠头:“玉娘你说得对。”
“对了,等会你喊上王家村年轻力壮的汉子去上河村,一日每人给二十文,包饭。今天挖坟,明日抬棺下葬。”
王阿娘又急匆匆的出门了,她得找李木头把最后一口棺材订下,不然又要白白等上好些日子。王娘子也得找,村里大大小小的吃席都是她一家包办,只管出够银钱,别的都不用操心,连板凳桌椅都是配带着。
说好的风光下葬,那便是一样不能少。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上河村就传遍了林大家小双儿卖于隔壁村王家的大儿子作夫郎呢,明日就要送葬摆酒。
多少未嫁娶的姑娘双儿都暗恨得不行,咬碎了,凭什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双儿还能摊上这门顶好的亲事,连已故的阿姆都能让夫家安排妥帖,真是好命。
林大家堂屋内。
棺材前面放了一盏油灯,意味着为死者照路,直至灯枯油尽。
林以默已穿上了白色粗麻布的孝衣,戴孝帽,系孝带。
他亲手做了一碗面条,放在了棺材面前,这是倒头面,斜插了一双筷子,以备逝者食用。
王商栋沉默着不说话,将一把禾本草,也叫隐身草,弄成三角形放置在灵床前,然后同默默烧着纸钱的小双儿一道跪在棺材前。
林以默看了身旁的汉子一眼,没说什么,他眼眶红了不少,哭却哭不出来多少眼泪。因这几日的遭遇,都让他眼泪流干了。
他心里默念着,阿姆,您能看得到吗,您的默儿没有被卖给那王员外作妾,还找到了一个好的夫家,为您办了风光的葬礼,了却您的心愿。您放心吧,默儿会好好的活下去,不会再让人欺辱,您在黄泉路上走好,不要再牵挂忧心。
第二日,天微亮,山那头朦朦的被雾气笼罩。
林以默作为林家阿姆唯一的小双儿,将一个瓦盆摔碎,意味着出殡开始。他手里执着“引魂幡”,抬棺的队伍跟在他的身后,乐队在吹打,两个婆婆沿途散发纸钱直至墓地。
接下来就是下葬仪式,王阿娘还请了一个风水师来专门举办。
这般大手笔举办的葬礼,不说上河村,乃是附近十几个村子都是头一次见的景象。哪户人家会有这般多余的银钱,村里头不大忌讳丧事,不会像大户人家“做七”“断七”①、守孝三年②,能够有副棺材下葬已经是最好的体面了。
等到来吃席面的时候,村里人又是好好震惊了一番,悄悄每一桌都有六份肉菜,是实打实的肉啊,可不是随便糊弄过去的。
不少人酸死了,要是把自家姑娘或者双儿嫁给这王家小子,有面子岂不是他们家了?
不说别的,光是王家有个读书好的童生小儿,就把不少人羡慕死,十四岁的童生可不多见,更何况听说今年还要去考秀才!怎么单单就看上了这林家小双儿,双儿又不好生养,还不如他们家姑娘呢。
对于这事,林二嫂不知情,她压根不在乎大嫂的丧礼如何,她现在就盼着时间过快点,好快点拿到林大家的房和地。
不然她早就来闹一番了,她家的姑娘可是到了适婚的年纪。
作者有话说:
①下葬后,亲友每七天去墓地看望并烧纸钱,一共去七次共四十九天。还有类似的叫魂、烧纸钱等活动,称为“做七”。第四十九天的仪式称为“断七”,为正式葬礼部分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