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攻就是不死[快穿](138)
应缺莞尔一笑:“夫人,为夫也元阳尚在,若是他人以我之病讥嘲于你,你便借此事讥嘲回去,寻常官宦世家公子,初精之后便有丫鬟通房教导人事,他们都没我清白。”
崔拂衣如今已非是脖颈胸前略微泛红,而是面颊涨红。
哪有……哪有男子这般说自己的?!
寻常男子也只以经验丰富,技术高超为荣,从未有男子以清白为荣!
至少,从前崔拂衣从未听过。
但如今,却是有了。
应缺温柔望他,“夫人,从前我为自己守身,今后便是为夫人守身如玉。”
崔拂衣脑中却想,当真是为我守身,而非不得不守身?
然此言未曾出口,便又被他堪堪止住。
半晌,终究是别开头去,掩住面上羞赧笑意。
应缺,当真是位另类夫君。
*
端午时节,王府难得举办家宴,今日,无论后院妾室女眷,亦或是外出公务的男丁,皆会回府参加宴会。
人多事杂,王妃本不愿应缺出面,应缺却体贴道:“府上人都去,我却龟缩院中,不仅母亲与我被指失礼,更教他人看轻,儿子不愿让母亲为他人所攻讦。”
王妃自是感动不已,回院中筹备家宴,务必要让儿子待遇乃别人拍马莫及。
待她走后,崔拂衣方才关心询问:“夫君当真愿去?”
应缺:“夫人可曾见我委屈自己?”
崔拂衣摇头。
应缺虽体弱,可无论桃园事务,亦或是与人交锋,他都未曾失策过。
崔拂衣自是相信他所能。
只是……“夫君莫看劳累了。”
应缺并不觉累,望着王府众人,尽看人心百态,应缺甚至颇觉有趣。
他喜欢别人不喜看他,却又不得不对他恭敬顺从的模样。
如今,也不过是想将此感受与夫人分享而已。
细细算来,本次家宴乃崔拂衣进门后,人最整齐的一回用膳。
应缺久病缠身,最后到场亦是正常。
待他与崔拂衣来时,众人皆已落座。
见他到来,除去王爷王妃,其余众人皆起身行礼,“给大哥/世子请安。”
应缺随意颔首,“父王,母亲。”
众人落座,崔拂衣本应去内眷那桌,却在错身时被应缺伸手握住,“父王,母亲,儿子身子不便,离不得人,夫人得跟着照顾我。”
王妃半点不曾犹豫,“世子随世子妃落座。”
随后,众人便眼睁睁瞧着,应缺随着崔拂衣,坐在内眷主位,原本坐在此处的一位年岁较小的王府庶出哥儿便退去了另一桌。
应缺未有半点拘谨,落座开席后,便让崔拂衣为自己夹菜。
因着应缺,今日席面上有好些药膳,皆是应缺平时用的。
让人不喜这味道,动筷极少,崔拂衣瞧着,便又难免生出些许心疼。
“夫人,我想尝尝糖丸子。”应缺低声央求。
崔拂衣未见王妃阻止,便知其意,夹了一颗喂给应缺。
旁人见了,难免心中微动。
“世子与世子妃当真新婚燕尔,恩爱非常,冲喜冲喜,如今竟也成了,今年瞧着世子生病日子也不比往年多,身子确有好转,与世子妃也恩爱和乐,指不定哪日,便能让世子妃有孕,传宗接代,让王妃如愿以偿。”
“届时,妹妹可要前来好生恭喜一番,王妃可莫要嫌弃,拒妹妹于门外。”
说话之人乃一位无子侧妃,性子向来不好,王府之中无人喜她,她也不喜众人,平时惯会挑事拱火,见王府不得安宁,她便高兴。
当年她也曾是骄傲之人,为瑞王所惑,不计名分进了后院,却不想落得这般下场,她既如此,旁人自然也不行好过。
此言一出,女眷之中寂静无声,男子那方更是落针可闻。
众人虽知那侧妃故意如此说,虽知应缺身子仍然不好,虽知一切不过是随意揣测……
然,此念一起,便再难按住。
莫非那无名道士当真高人,挑选的八字正与世子相合,否则从前分明是那般骄傲之人,怎会甘心落得一冲喜嫁人的下场,且所嫁之人还是一位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分明是挟恩以报,越是骄傲,便应越是抗拒才是,怎会与那病秧子如此恩爱?
除去道士法力高超,有真本事外,再与其他可能。
既然如此,那有福星庇佑之后,应缺能有子嗣,似乎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短短一番话,在众人心中翻涌个遍,崔拂衣微微凝眉,未曾想到应缺病重至此,仍有人意图算计于他。
“夫人,想喝骨汤。”应缺声音温雅平静,听不出半点异样,似是并未将方才那人所言放在心上。
崔拂衣回神,微微抿唇,却是认认真真为应缺盛骨汤。
骨汤乃大师傅熬了几个时辰才炖好的高汤,瞧着清透澄澈,实则融了众多精华,汤鲜味美,只喝一口,便令人不愿停下。
应缺虽遗憾不可多喝,但自来此间以来,应缺已然习惯克制与质朴。
无人接话,稀稀落落筷子碰撞声响,宴席再次回归正轨,仿佛方才插曲未曾出现。
那位侧妃也未有不悦,反而吃得正欢。
她深知看着未有反应,并非实际未有变化。
有的人,有的事,注定无法安宁,只消轻描淡写几句点拨,便会火光四起,令人无处逃离。
“世、世子?!”一声惊呼,惊得满桌人皆转头看去。
却见一位庶出小姐看着应缺,说话磕绊,眼含惊恐。
再循着她目光看去,众人齐齐顿住。
却见应缺眉目低垂,面上却有一道晶莹水迹,自眼睛,到下颌,一路蜿蜒而下,至到水滴垂坠,滴于碗中。
惊慌之后,众人皆陷入死寂。
世子在哭?
世子哭了?
世子暗自垂泪?
无论哪一句,似乎都不应出现在眼前。
然偏偏事实如此。
应缺面上当真有泪痕。
便是王妃也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崔拂衣面上更是显而易见慌乱无措,下意识慌忙用袖子去擦,却又因衣上绣花刺伤肌肤,这才想起怀中锦帕,手持锦帕,小心点去应缺面上渐干的水迹。
他微微动唇,似有言欲说,却又因心绪喧闹纷杂,不知自何处说起。
无论如何,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见到这样一番情景,因而一时也失了方寸。
半晌,方才有一个念头清晰升起。
方才喝的汤,便是为了这滴泪吗?
场面再度陷入寂静之中,最终,竟是应缺将这寂静打破。
他未曾对这滴泪有半句解释,也未对自己妇人之姿有任何自惭形秽的模样。
只是微微弯唇,望向崔拂衣道:“抱歉,夫人,方才失态了。”
“……无事。”崔拂衣顿了顿道。
他也不知自己是否应当带应缺离席,毕竟如今几桌人皆小心翼翼,故作淡定,窥探他与应缺言行。
应缺显然并未有任何要离去之意。
当着王府众多人之面,他语带歉疚,“夫人,你嫁与我,不得夫妻之欢,不得子嗣之喜,要与我这行将就木之人共处一室,如今还要因此为人所嘲,实在委屈。”
崔拂衣脑中浮现前不久应缺听话本有言。
那时应缺便让他以清白回讽他人,不在意自己半点名声,如今竟也如此,当真身体力行为崔拂衣示范,如何以这等……这等方式回应他人攻击。
崔拂衣一时想笑,却又心疼。
他的夫君,竟将自身伤口化为利刃,为他披荆斩棘。
应缺虽是异类,却是只为他而已。
一时之间,崔拂衣竟也不去在意应缺所说的私房话为众人所听,他只想让应缺莫要再继续,众人听了这番话,只会对崔拂衣心生同情,却对应缺嘲笑于心里。
便是心里,崔拂衣也不愿意。
“这些……我并未介意。”崔拂衣又给他喂了一颗糖丸,只愿让他嘴甜心甜。
“你也不必放于心上。”平白惹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