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火山(152)
“对,知舟,”边策走向他,“听话。”
第110章
齐知舟平静地吃完了早餐,一碗清粥,一个白煮蛋。
他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抿了抿嘴角,抬眸看向对面:“现在可以把手机给我了吗?”
边策一直坐在他对面,自始至终都没有动筷子,目光始终胶着在齐知舟身上,像是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藏品。
闻言,他露出一个恍然的神情,温声道:“稍等,我还给你煎了一片吐司,差点忘了。”
边策起身走向料理台,很快端来一个白瓷盘,上面放着一片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
吐司上放着一套银质刀叉,清晰地倒映出齐知舟眼底的冷漠。
“抱歉,我已经吃饱了。”齐知舟看也没看那片吐司,径直将瓷盘往前一推,“请把手机给我。”
边策关切地问:“你很着急要手机吗?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稳定,需要静养,暂时不适合处理工作。”
齐知舟直截了当地说:“我要联系边朗。”
边策脸上笑容不变:“为什么?”
齐知舟陈述事实:“边朗是我的恋人,他出差了,我和他保持联系,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边策保持着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他伸手将吐司盘端到自己面前,拿起刀叉开始切割那片吐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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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早餐时分脆弱的平静。
边策将刀叉重重扔回了盘中,力道大到餐盘都在微微震颤。
齐知舟不动声色地向后靠着座椅背,双腿交叠,姿态优雅而从容,眼底浮起讥诮:“怎么了?”
“知舟,”边策笑意不变,只是眼中的温度降了几分,“我想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齐知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从容到仿佛在主持一场会议。
“你为人处事素来低调内敛,绝不是会将私人感情生活展露给旁人看的个性。”边策缓缓说道,“但这次我一回来,你处处向我彰显你与阿朗的亲密无间。包括昨天我刚到你家时,投影仪恰好自动开启,在我面前播放了你和阿朗的合影,这都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吧?”
齐知舟不置可否,轻轻耸了耸肩膀。
“你希望以这种方式刺激我,迫使我尽快显露真实意图。”边策对此并不意外,“知舟,我一直都知道你的聪明,但这次,你的敏锐仍然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齐知舟端起手边的水杯,轻抿了一口:“从你重新出现的那一刻起。”
边策眉梢轻抬,探究道:“是在比泉村的那个暴雨夜?你被袭击的时候?”
齐知舟摇了摇头。
“比这更早吗?”边策略一沉吟,“那么......是我让小琴引导你去比泉村扶贫医疗站的时候?你那时就认出我了?”
齐知舟眸中漾起讥诮的笑意:“还要更早。从小旭被洪吓春绑架,你出现在星雾山顶小屋天台时。”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边策的意料,他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讶:“你怎么知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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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策,你当时戴着帽子口罩,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按理说我是无法认出你的。”齐知舟话锋一转,“但是——”
他伸出一根修长手指,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一侧太阳穴。
“你当年为了救我而死,这十年来,我不知道多少次在梦里重复那个场景。我经常想象如果你没有死,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你会长多高,你的眉眼会有什么变化......”齐知舟直视边策的双眼,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边策,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无论你伪装成什么模样,我都能认出你。因为我始终记得你,没有一刻忘记过你。”
边策被这番话触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知舟,我没想到我对你有这么重的分量。”
“没想到吗?”齐知舟歪了歪头,“难道不是正如你所愿吗?你精心策划了你自己的死亡,在死前演了一出舍身为我的大戏,不就是要让我永远记住你,对你心怀愧疚和怀念吗?”
“知舟,”边策无奈地笑了笑,“我还是不习惯你现在这样......一针见血的刻薄风格。”
“不管怎样,边策,你能活着回来,我由衷地感到开心。”齐知舟的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只有你活着,我才能心无旁骛、毫无负担地去爱边朗。”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了。
边策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声音也沉了下来:“知舟,不要再挑衅我了,我不希望你爱上阿朗。”
“那你就去死吧,”齐知舟微微一笑,口吻淡然得好像只是在评价今天的天气,“现在就打开窗户,从九楼跳下去。你才刚回来就死在我家里,这件事会成为边朗和我之间的一根刺,永远也无法拔除,正如你所愿。”
语毕,齐知舟用下巴指了指窗户的方向,表情真诚,仿佛真是给出了一个诚挚的建议。
“欢迎去死。”
边策凝视着齐知舟那张精致得过分也冰冷得过分的脸颊,几秒后轻笑出声,神情中带着一种病态的欣赏:“知舟啊知舟,你的幽默实在是让我招架不住。”
齐知舟笑而不语。
边策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不愿相信,或许我真的只是侥幸死里逃生了呢?”
“我也真的这么希望过,但我不是傻子。”齐知舟指尖有节奏地轻敲桌面,“自从我发现我能够吸收基因类药剂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件事——由于我的体质特殊,我对齐博仁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火山福利院的罪行败露后,他为什么不想办法把我带走,反而大费周章的将我绑到福利院,想让我和那些孩子一起死在火里?”
边策轻轻抬眸:“确实是我的安排。齐博仁本想将你我一起带走,但我不希望你发现我也参与了齐博仁的基因改造计划,所以我以齐博仁的名义给洪吓春打了电话,命令她把你绑到福利院,而我早就在福利院等你了。知舟,我知道你爱的从来都是阿朗,我要胜过他,只有为了你而死。”
齐知舟听完这番话,横亘在心头的一个疑问终于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他长长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那你又何必回来?只要你不出现,你永远都在我心里占据一席之地,我与边朗之间也永远存在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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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舟,你很聪明,但慧极必伤。”边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忍得很辛苦吧?”
他踱步到齐知舟身侧,俯下身,以一个很近的距离欣赏齐知舟额角绷起的青筋和眼底浮起的血丝。
“你是鬼市大名鼎鼎的‘山灰’,你亲手改良的缓释剂效果出奇,你给自己打了几支?”边策的目光手术刀一般精准地刮过齐知舟的侧颈,“即使这样,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深处还是很难受?尤其是你说出那些挑衅我、对抗我的话时,很痛吧?”
齐知舟的左手始终垂落在餐桌下,五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切入虎口——他一直在借助生理上的疼痛强行维持理智的清醒。
边策看穿了他的小动作,却并不点破。
他从口袋中取出齐知舟的手机,架在齐知舟面前,打开摄像头,让齐知舟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
手机屏幕里,清晰地映出一张苍白隐忍的脸。
“知舟,你这么聪明,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边策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目光在屏幕里的影像和真实的齐知舟之间流转,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我为什么敢回来?我为什么敢出现在你面前?”
齐知舟呼吸一滞:“什么意思?”
“共生基因,”边策笑着说,“听说过吗?”
齐知舟眼皮微微一跳,难以置信道:“共生......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