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定向选择(143)
直到自习课,陈刚说:“洛宸羽转学的事情已经办下来了, 来几个人把他的东西搬到办公室去。”
“班长的职位就先由孔翎来接任。”
对陈刚来说是例行公事,但周围几人的动作中尽透露着不舍。
没有人希望洛宸羽转学,他们是,徐雾更是。
翟佳鑫抱着手臂高的书, 看着徐雾,惋惜道:“徐雾。”
“没事,我也来搬吧。”徐雾主动拾起一部分书。
他们把洛宸羽的东西搬到办公室,某个指定的角落。
那里还留有上届不知道哪个学长学姐的东西, 已经落了灰。
徐雾把手里的那沓书放在旁边办公桌上, 而后安安静静地蹲下来,在一块空出的地方铺上一层干净的试卷。
弄好后, 他低声道:“放吧。”
陈彦叹了声气,把东西轻轻放在地上。
“才几周没见, 我已经开始想班长了。”陈彦半身靠在办公桌上说,“我问我爹, 他就说是家庭原因要办转学。”
“我真想不通,转学就转学,为什么微信消息一条不回了,跟人间蒸发似的。真他妈绝情。”
徐雾手一松,书重重落在那块铺好的地上。
陈彦不知道, 其实旁边三人知道的都比他要详细。
为什么洛宸羽要转学。
为什么把微信和联系方式都扔了。
为什么走得那么干净。
陈彦想不通,因为有些事情,他不知道。
翟佳鑫想说些什么安慰安慰徐雾,宋安然拽着他的衣服, 摇了摇头。
徐雾在地上蹲了半天才起来,他把那两叠书摆得特整齐,上面又用干净的试卷罩住,做好一切,他们才回教室。
一班没有进新人,洛宸羽的桌子也没被搬走,徐雾看着旁边空荡荡的桌子,情绪怎么也提不起来。
徐雾好像渐渐意识到,洛宸羽早在潜移默化中,对他的生活各处都产生了影响。
短时间内,他并没办法适应洛宸羽已经离开的事实。
但是饭总归要吃,徐雾照常和翟佳鑫他们一起吃午饭,回来时发现班上一大群人围着黑板吵吵闹闹。
本着凑热闹的心,他们几个人就从前门进去。
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男同滚出理一”。
徐雾的心脏骤然抽痛,他怒不可遏地指着黑板,大声问:“谁写的?”
环顾一圈,周围几圈人扎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宋安然攥紧拳,心里咒骂,这招他妈的太阴了。没有点名道姓是谁,但徐雾一定会被刺到了,知道内情的人也一定知道是在指谁。
这简直是把刀往徐雾的伤口上面捅。
“不说是吧,行。”徐雾迅速拿出拍照留证,他盯着某处,恶狠狠道,“翟佳鑫,你看着,别让人给擦了,我把陈刚喊过来。”
魏才知心一紧,怕他是认真的,随即将人喊住:“徐雾,你!”
魏才知?翟佳鑫呼吸一滞,他以往偶尔察觉魏才知给人的感觉哪不太舒服,却常说不上来,但现在,他才真正地见识到,物极必反,最纯的,往往藏的最深。
“你?”徐雾就猜到是魏才知写的。他猛地上去抓人衣领,把人摁在黑板的白粉笔字上,拧眉,眼眸里迸射出怒火,“你想写给谁看,嗯?说呀。”
“徐雾他妈有病吧!”魏才知的头发刮到身后的粉笔字,他用力想挣脱却失败了,嘴上还硬着,他嘲讽道,“男同?原来说的是你啊?谁写你名字了吗?对、号、入、座。”
徐雾朝他脸上重重挥了一拳,恶骂道:“魏才知,你真该死啊。要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我狠不得一刀捅死你。”
魏才知狠狠地瞪他:“艹,你能耐,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起是吧,我爸可是顺德集团的董事长,你敢再打我一下试试!”
徐雾又在他脸上来了一拳:“我还真打了,能教出你这样的废物,你还真是和你那个贪污枉法,行贿谋私,吸毒□□的爹一样,令人恶心。”他住院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徐弘毅收到的那段录音是出自谁手,不言而喻。他托人查了些东西,出乎意料,竟真查到了。
魏才知瞳孔骤缩,眼里皆是不可置信。几乎是片刻,他又跟犯病似的,转而哈哈大笑起来,他邪笑着对徐雾说:“你说的是真的啊!你去告他!你去告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才知最恨的人,也是他背后的靠山,就是他父亲,顺德集团的董事长,魏修德。
魏才知直勾勾地盯着徐雾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一样:“你知道这个社会最锋利的杀人利器是什么吗?”
徐雾拧眉,他觉得和这个疯子根本没法沟通。
魏才知眼里闪过一丝狠辣,他的半边嘴角扯起,用仅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徐雾耳边低语:“是舆论,社会舆论想让你怎么样,你就得顺着他们的心意照做不误。”
魏才知十岁那年,父亲为了给小三名分,又不想担骂名,便演了出戏。
这场戏里,他母亲的床照在网上疯传,舆论报道漫天纷飞,她孤身站在那个会吃人的社会舆论漩涡。而魏修德是那个妻子婚内出轨的可怜丈夫,魏才知是亲缘存疑的孩子。
网上什么传言都有。
“这女的玩得真花,不愧是大明星,结了婚寂寞,在外找人填补空虚。”
“魏修德好歹是我市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企业家,结果被这个女明星绿了,要我说,老实人不容易啊,被女人耍的团团转。”
“魏修德是不是还有个儿子?”
“都不一定是亲生的。”
“都被戴绿帽了,多半也不是什么亲生的。”
“就算不是亲生的,为了脸面,也不可能拿到明面上来给我们这些老百姓看。人家要脸,得藏着。”
魏修德给他母亲指了一条明路,以死自证清白,堵住悠悠众口,用死换自己的名声和她儿子的未来。
“你以死自证清白,儿子的身世才会清白。”
魏才知至今都忘不了,她母亲一改往日雅态,像个疯子,在天台上死死地抱紧他,楼下是一大堆看热闹的群众,还有不办实事的警察。
她母亲的手抓着他的衣服,那力道像是在用力拉扯。
“才知,不要让羁绊拖累你,无论发生什么,只顾自己,顾自己为重。”她的瞳孔四周布满红血丝,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她焦虑得快疯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爱自己,只有你自己能庇佑你,旁人,都不重要。”
她说完遗言,转身从顶楼一跃而下,那是魏才知最后一次见她,他亲眼看着母亲跳楼而亡,为了所谓的,自证清白。
而后他的父亲在媒体面前假惺惺地抹眼泪,哭着接受采访道:“我相信我的妻子是清白的,不然她不会选择自杀。”
自那以后开始,魏才知就恨魏修德入骨,事实就是他爹的不作为间接性害死了他母亲。
可惜了,他爷爷只认他这么一个孙子,那些家产,迟早都是他的。
魏才知又想到了他最喜欢的老师,叫苏钦,和她母亲长得很像。也不一定,可能只是感觉上像。
魏才知很喜欢她。
有次,学校同事对他历史老师说:“苏钦,有钱人家的少爷又用不着学,你管他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