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乖(56)
靳寒一双眼黑得似深潭,恨不得立刻把他抓过来囚禁在潭底:“想我想成这样?”
没离婚时,他每天晚上都会让裴溪洄脱光了一丝不挂地睡在自己怀里,裴溪洄也早就习惯被哥哥的气息从头到脚紧紧包裹。
这样最原始的亲密方式,能让他们感觉灵魂都在彼此贴合。
“一年半了,我想得都要疯了……”他觉得温度可能又上去了些,眼眶变得很烫,好似下一秒就有泪流出来,很依赖地软声叫着:“哥哥。”
“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你不想回答就跳过,但是别骗我,好吗?”
靳寒并不意外,仿佛就在等着他来问:“嗯。”
“靳炎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
“是哥做的吗?”
“不是。”
“那……是我做的吗?”
“不是。”靳寒似乎觉得挺好笑,“我不会让你沾这些脏事儿。”
“那我失去的那段记忆,和他们有关吗?我真的是因为脑袋里有淤血才会失忆吗?”
靳寒蓦地垂下眼,冷面阎罗般吐出一句:“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再查了。”
和裴听寺一模一样的说法,从他嘴里出来,带着强硬不容忤逆的力度,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裴溪洄一口气堵在喉头,声音哽咽:“如果我执意要查呢?我想知道真相。”
靳寒没作声,手肘撑着膝盖,就那么坐在投影仪对面,冷硬的脸颊被覆上一层暖光,喉结上下滚动几番后,沉声说:“你要真相,还是要我?”
裴溪洄猛地瞪大眼睛,咬着下唇的齿尖没控制住力道,渗出一缕血丝来。
他没想到哥哥会用这个来威胁自己,吓得瞳孔骤缩,声线都在发颤:“知道了,我不查了,别这么说,干啥吓唬我啊……”
看他这可怜样,靳寒心里酸得很,站起来走到室外去透气。
曼约顿的雨停了,但廊檐下还是有雨珠滴答,他脚下的小水洼里倒映着头顶一弯月牙。
“崽崽,知道这件事对你没好处。”强硬又温柔的语气。
裴溪洄猜到一些:“那是一段对我来说很痛苦的记忆,对吗?”
靳寒闻言皱起眉,眼睛快速眨动了几下,他很少这样,光是想起某件事就感觉不适。
“好了,我不问了,哥不要皱眉。”裴溪洄隔着屏幕都想把哥哥的眉心抚平。
“会难过吗?”靳寒问他。
“嗯?难过什么?”
“我要求你不能对我有所隐瞒,可我却瞒着你。”
裴溪洄想都没想:“不会。”
“不管哥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我永远永远,都站在你那边。”
即便你在欺负我……
靳寒垂眸苦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包含着很多东西:痛苦、愧疚、不得不做、甚至某个瞬间想要和盘托出的荒唐的冲动,但到最后只变成眼底两圈涟漪。
“别太纵容我了,我想要的很多东西,你都给不了,再这样下去——”他警告似的看了弟弟 一眼,“我会忍不住自己去取。”
那你就来取啊。
裴溪洄自我放弃地想:我已经见过了你所有的阴暗面,还是想爱你。
-
和哥哥结束通话,他坐到窗边看月亮。
今晚月亮很低。
黄黄薄薄的一小片,栖在红枫树的枝桠里。
他小时候总以为月亮是块糖,那么老大一个看着又甜又脆的,还沾着糖沙。
他就天天求月亮,快掉下来吧,快掉下来吧,掉下来能够他和他哥吃好久,哥就不用去打工了。
后来靳寒真给他搞来一块月亮形状的橘子糖,有他的头那么大,要拿两只小手抱着啃,他自己吃一口给哥哥吃两口,开心得摇头晃脑,还问靳寒:“哥你打哪儿整来的糖啊?是不是我对月亮许的愿望实现啦?”
靳寒告诉他:“下次不要再对月亮许愿,来找我许。”
“找哥许的愿望都能实现吗?”
“要看你许什么愿望。”
裴溪洄心想:那我想要哥哥的愿望全实现,把哥想要的都给哥,但有一些,即便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还是不太能做到……
忧思易生怖。
他这一晚上辗转反侧,噩梦不断。
不知道第几次被穿着哥哥衬衫的靳炎吓醒后,他拿手机给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两条短信。
-靳炎的手机在我这里,找个懂的人来修。
-去曼约顿查一个叫徐呈的人,前枫岛三院神经内科主任医师,我的主治大夫。
发完他就把手机放在一边,闭着眼睛假寐。
烧还没退脑袋昏沉,反应就有些迟钝。
手机响起来时他没能及时去拿,耽误了三秒。
就在这短短三秒里,亮起的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你没搞错吧?三院确实有过一个大夫叫徐呈,但他不是神经内科而是精神科的,据说是国外深造回来的心理学博士,极其擅长催眠。
第四秒,裴溪洄拿过手机。
与此同时,那条短信消失了。
他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屏幕还纳闷,刚才确实响了啊……
第32章 接吻糖
这一夜注定难眠,裴溪洄半夜醒了就再没睡着。
好在明天就是哥哥回来的日子,他昏昏沉沉地熬到早上,起来就屁颠屁颠地跑到院子里鼓捣他那个大到够杀完人装尸的黑包。
锅碗瓢盆往里划拉了不少,最后拉上拉链往背上一甩——嗖地一下,他被坠得当场摔了个屁股墩儿。
“啊——”
人呈大字形躺在包上,屁股好险被摔成四瓣,他疼得龇牙咧嘴怀疑人生,趁着没人看见赶紧爬起来,狠狠踹了包一脚,改为拖在地上恶狠狠地拽着走。
路过小徒弟时被叫住:“师傅,大早上的您去哪啊?”
“机场。”
“去机场干嘛?出差吗?”
裴溪洄一甩头:“露营!”
他哥只说不让接机,没说不让露营啊。
小河湾机场是他家开的又怎么样,机场外面总没人管吧。
他开着敞篷跑车,一路风驰电掣,恨不得直接开到曼约顿把飞机扛回来。
后视镜里一闪而过他今天的发型和装扮,可以说是非常的有心机。
看似简单的灰色无袖T其实暗藏玄机,袖口是松紧的设计,能直接扯开把手伸进去摸到小樱桃。
一头耀眼的金发在头顶高高扎起,露出雪白的后颈,戴着刻有哥哥名字的chocker。
嘴巴上涂着水亮亮的润唇膏,真润唇的,不是上次买错的润那个地方的。
舌头伸出来,一颗晶莹剔透的水蜜桃小钉卧在上面。
其实它不是舌钉,而是糖。
裴溪洄专门定做的接吻糖,舌尖伸进去舔到它,能尝到桃子的甜味。
靳寒很喜欢这个糖,以前裴溪洄每次戴,都是他给吃化的。
等会儿就这样往哥哥面前一站,哼哼,勾不死他!
裴溪洄眯起眼睛,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一想到哥哥今天回家就觉得空气都甜腻。
然而他算盘打得再好,等到机场外面站没两分钟人就蔫了。
实在太热了!
刚九点就三十八度了,脚底下的柏油马路都烫得慌。
他蹲在一棵大树底下,小狗似的呼哧呼哧直喘气,就这样了还是闲不住揪狗尾巴草玩。
也别整什么美男计了,再晒下去等他哥出来他直接成黑煤球了。
赶紧掏出手机向小徒弟求救:“龙龙啊,你给为师送俩瓜来吧。”
-
得闲有口四方古井,围着井一圈是他小徒弟种的瓜田。
夏天摘两个瓜洗干净了往井水里一泡,吃的时候捞出来擦干净,一个刀尖正当中杵进去,西瓜当即“嘭”一声自己裂成两半,里面的瓤红得都发透,一根白丝都没有。
裴溪洄挖一勺送进嘴里,冰冰凉凉沁着甜,朝徒弟竖大拇指:“这瓜种得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