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请自重(65)
——啪!
郁彗颤栗地高扬起手,精神因为过激而如遭重伤,他眼眸里开始模糊不清,胸口上一阵阵尖锐的疼。
郁子耀脸上的指印清晰可见,他曾经做得再荒唐郁彗都没有打过他。
郁子耀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郁彗一眼,随后转过身去说:“这也许就是他的命。”
在他背后郁彗不作声地按住了心口,抿着唇缓缓低下头,“你答应我会护住他的,你答应我的也可以不算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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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凛一夜未眠,第二天他下楼的时候郁子耀已经走了,郁彗和郁哲坐在餐厅里吃早餐,郁哲特别认真地拿小勺挖一块芋泥杯子蛋糕吃,郁凛走过来伸手拉椅子他才恍然扬起头,冲郁凛有点迟地笑了笑。
郁彗的手伤了拿不起来餐具,他看上去也不是很有胃口,喝完一杯咖啡就坐在椅子上看新闻。
“今天别去部里了吧。”郁凛说。
郁彗如无其事地看向他,摇摇头说,“没事,不要紧。”
郁哲极力地控制自己不去看他哥哥受伤的手,可凭他再怎么控制,那股无处发泄的愤恨依旧让他不经意间将厚重的竹节勺捏到变形。
“小哲,你今天出门吗?”郁彗看着他轻轻问。
郁哲嘴里含着很甜很甜的奶油,嗓子眼里却都是怎么也倒不完的苦味,他把蛋糕咽下去,露出一记浅淡的笑容:“我哪里也不去,就在家。”
这是郁公馆一个很寻常的、安宁的、以及每个人都在粉饰太平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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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松江,一处位置隐蔽的私人宅院。
柳玉山被房间里的军线吵醒,他一伸手接了起来,非常低沉地喂了一声,掀起被子从枕褥间坐起来。
“说。”他压低声音握起听筒。
那头简短向他汇报完,电话随即被他撂下来。
房间里残留着一丝甜腥的气味,柳玉山缓缓转头,双眸轻眯,赤裸的目光凝视着身旁一身青痕现在都还昏睡着的人。
他下床走出卧房内室,在外间沙发上坐下来,外宅里的佣人听到动静以为他有吩咐,轻推了推门,被柳玉山一句沉沉地‘没事’阻在门外。
佣人退下楼,柳玉山坐在沙发上自己倒了杯水,发现旁边保温壶里煮的是参茶,于是也倒出大半杯,放在一旁晾着。
他在拉着窗帘的房间里给顾怀瑾回电话。
“嗯,什么事。”
“你上次查密宗禅院的材料给过别人么?”
“没有,都在我这里,怎么了?”
“还有用么,没用就销了吧。”
“对我没什么用,”柳玉山说,“但是除了我,还有人也在查他们。”
顾怀瑾那边静了静。
柳玉山淡淡道:“我这里有的他哪儿都有。”
这两人谁都没把郁子耀的名字给捅出来。
顾怀瑾嗯了一声,对柳玉山道,我知道了。
挂断前,柳玉山提醒他:你也小心点吧,被盯死的不止郁家,谁不听话谁是眼中钉。
知道了。顾怀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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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报告送上去好几天了,陈桑本以为很快就能拿到许可大干一场,却不想这一等就没了消息,领导不提身边相熟的同事也没人去问,这档事就像石沉大海,令他十分不解。
下班途中他在国安大楼的停车场里拦住关鸩,把人拉到一边说话。
“你干嘛呢鬼鬼祟祟的。”关鸩一头雾水。
“哎不是,谁鬼鬼祟祟了?!我问你,郁局让查那个密宗头子,怎么事儿啊一点说法都没有?”
“你要什么说法?”关鸩瞟他一眼。
“我……”陈桑脑子缓转,心说我要什么说法?对啊我要什么说法来着?
“郁局没说话就是给这事儿的定义,这不是你和我该考虑的范围。”关鸩一句落定,扬起头来甩手就走。
陈桑愣了一下,在他后面小声喊:“你上哪儿啊?我没开车你捎我一段啊?”
“不顺路。”关鸩淡淡道,“我去西四买栗子。”
夜沉下来,国安部院内一片俱寂,一辆不怎么起眼的灰色轿车从后门缓缓驶出,车头向着西南方向行驶而去。
深夜中的马鞍山道昏暗蜿蜒,依山势而上行至半山腰,南北两旁逐渐开始出现对称矗立的不明石像。
轿车从石像和槐树的阴影中穿行向上,随着山顶愈发浓重的香灰气渗透雾霭扑面吹来,车子在山门前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郁凛开门下车,在雾气中抬头望了一眼密宗禅院的钟楼。
寺门是敞开的,对于这个时间,没有一座正常的寺院是在开门等候香客的。
他关上车门,脚步向着寺院的方向走过去,缭绕在山门间的雾气诡异飘散,又一点一点地聚集成环围在他周身。
他此刻无暇其他,只想走进那扇门,找到他无法得到解答的关于郁哲的困惑。
站在寺门前的丹墀上,他义无反顾地迈过那条石槛。
“郁凛!”
郁凛一只脚刚要越过禅院寺门,突然振荡在他身后的喊声将他叫住,他忽一转身,顾怀瑾大步流星的身影便闯进他眼中。
顾怀瑾三步并两步登上石阶,猛地拉住他的手,急喘的呼吸像一头受困的兽,他脸上浮现出郁凛从未见过的神色。
“——别去!”他声音好像在颤。
郁凛看着他一怔。
顾怀瑾攥着他的手将他拉下石阶,一刻都不待直接把人塞进他车里,落上锁直接轰油门下山。
郁凛打不开车门扭头蹙眉瞪他,顾怀瑾一点反应都没有,两只眼睛直视夜路,一声也不吭。
跑车过山路上的坑坎都没有减速,本来就硬的减震几乎贴着路面快速剐了过去。
“你发什么疯?”郁凛不悦地问。
深蓝色的车影呼啸着从马鞍山上盘旋而下,面对郁凛的质问顾怀瑾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跑车已经开出山道很远开始进入亮着灯的村落,顾怀瑾把车速降下来,慢慢停在了国道边。
“别去那个地方。”他右手扶着方向盘,头微微低着,脸色看上去有些晦暗。
郁凛以为他查到什么:“你查到了?”
“没有,我不想沾那里面的人,你不要去接触他们。”他的声音很是平静,平静地近乎苍凉,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和自身以外的人提及这件事,以至于怎样说出口他都感到晦涩。
郁凛直觉疑惑地看着他。
“以前,我母亲被钟伯尚送进那座禅院,等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那里面走进去过很多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你不要去,”他转过头,眼神低落地望着郁凛:“我求你。”
第七十三章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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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顾怀瑾的不对劲,郁凛探出手去将手背按在他侧颈上,他看了看顾怀瑾的脸说:“你发烧了。”
顾怀瑾低着头不语。
郁凛摁下中控台上的解锁键,推开车门:“你过来。”
顾怀瑾非常听话地下车走过来坐进副驾驶。
郁凛把车开出国道驶进主路,向北而行。
跑车在夜间的北五环上通行无阻,经过望京街道密集的住宅区继续向北,在临近高速的下行匝道上减速驶出。
顺着车辆的行驶轨迹向前看,一片房屋间隔很远的独栋别墅区出现在视野中。
车在门岗上停了停,降下车窗,郁凛跟站岗的保安报出一个号码,门闸随即打开来。
他把车开进别墅区没有走太久,车在绕过一处喷泉池后右转进院,停在了整片小区最为点眼的一栋房子前。
房子,花园,外墙,以及车库前停着的两辆同款不同色的轿跑车,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郁凛停下车熄火,在屏幕上打开扶手箱,毫不费力地在顾怀瑾车上找到了烟和火,还有放在扶手箱暗层下面,一把西格绍尔P3手枪。
他将烟拿出来,含在唇上点燃。
两侧车窗几乎同时落下来,顾怀瑾歪着头看着外面,表情像是已经猜到可又不太情愿相信似的:“这是哪里。”他问郁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