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请自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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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车,柳公子涵养很好地答复着他的司机对顾怀瑾近况的垂问,这位司机从小便跟在他身边,算是看着他们一起长大的一位长辈。
他与司机闲谈几句后,说了一家挺有名气的老药铺的店名,那家药铺离上港大楼不远,十来分钟就到了,车停下来柳容让司机去替他买几种补气养身的细料,他告诉司机,要挑最好的,价钱无所谓。
稍晚时分柳容去会朋友,那些精贵的药材补品被悉数送进明睦医院,柳家的司机站在郁凛的病房里笑眯眯地把他主人的意思一一带到。
“容少说他贸然来了倒怕不好,所以叫我先把这些补品给您送来,等您养好了再和你好好说话好好聚。”
郁凛颔首以示感谢:“柳总费心。”
“那郁先生你休息吧啊,我走了,告辞。”
“慢走。”郁凛站在床边,目送访客离开。
他侧过身眼光极平淡地从那些礼品袋子上越过,缓缓走到窗边,拉开医院厚重的窗帘。
余晖那仿若最后一抹的夕光映射进来,郁凛从容地望向云间,也望向即将降临的夜暮。
顾怀瑾那夜应酬完中央下来的领导已经半夜了,回到家管家下去迎他,顾怀瑾解着领带问管家:“给他送饭了吗?”
“送了送了,小刘去的。”
“嗯,我去洗澡,给我倒杯水吧。”他今天没少被敬酒。
管家赶紧着去了。
头一宿喝了酒,去柳家时要带的礼物就没看,第二天上午顾怀瑾起来要去公司,家里面的佣人送他到门口,问道:“准备带去的东西您要看看吗?”
“让管家看看就行了。”他话没说完人已经迈出了门。
柳家新宅这边天亮便开始准备晚上招待贵客用的食材,柳容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可他会选会买,也懂得顾怀瑾喜欢的,所以也早早就起来了,坐在厨房外一张沙发椅上和家里的厨娘说菜单。
“花胶还是炖鸡汤吧,扣鲍鱼他不怎么爱吃。”柳容轻声说。
“阿容啊。”老头子打完一套拳,听家里下人说他宝贝孙子在厨房忙活,于是便来找。
柳容从椅子上站起来:“爷爷。”
“你来,爷爷和你说话。”老头身影稳健地走过去,拖起孙子的手把柳容拉走了。
原本敲定的午饭柳家自家人吃,下午让女眷们喝个下午茶,晚上再一起招待顾怀瑾,没成想柳玉山来是来了,可他身侧还站着个人,一个对柳家来说不算陌生的人。
柳家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便已色变,还是柳容稳得住些,脾气很好地从正席上站起来,走出餐厅去迎接他的兄长和他兄长带来的客人。
“玉山,你来了,这位是……”他确实和他只有两面之缘,在七年前。
柳玉山没有表情地迈过门槛:“这是池镜。”
柳容笑着向他伸伸手:“池先生,我是柳容。”
池镜站在那里,既没有说话也不跟他握手。
“你都这样大了,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领?”老爷子神色非常不悦。
“柳委员,”听见他吼,池镜笑了笑转过身,他看着圆桌后面中间座位上正襟危坐的白发老人,丝毫不怵地缓缓笑道:“大热天的别那么大火气,当心身体。”
老爷子不听他这些话,冷笑一声后直截了当地讽刺他:“当心身体?谁要当心身体?只怕我活得比你还长才对吧?”
“爷爷。”柳玉山坐在椅子上,目光森冷地看过去。
“爷爷!我给您盛汤吧。”柳容旋身而来,脸上带着笑容招呼在座的亲眷,“婶婶们自便啊,都别客气。”
“池镜,过来。”柳玉山拖开正席上嫡亲子弟才能坐的位置,让池镜过来坐。
池镜在一群人质疑和不善的目光里坐到了柳玉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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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顾怀瑾提前结束会客,他在办公室换了一套稍显修身的窄领西装,鞋是低调哑光的手工皮鞋,换完衣服下楼上车,小秘书送他到大堂门口。
“直接去柳家吗?顾总。”
“嗯。”他在看刚收到的一份研报,车里安安静静地,倏然间,司机听到他说:“先去一趟明睦。”
“好的。”司机马上改道。
顾怀瑾是来了医院才知道昨天夜里郁凛突发肠胃炎,原因不详,打了两支止吐针才把情况稳定下来,一下折腾到了天亮,他去的时候人还睡着。
病房里堆满桌角的补品袋子让顾怀瑾微微一皱眉,他问护工:“谁来过?”
护工说:“好像说是,容少的人。”
顾怀瑾脸色一凝,抬手让护工出去了。
他拉椅子在床边坐下来,郁凛睡着神色都是紧绷的,他好像很不舒服,两日没见人又瘦了一圈。
顾怀瑾看着他,鼻息间呼出一口气。
墙上的时钟显示时间:五点四十分。
他伸手去摸郁凛的脸,郁凛体表温度很高,可是他都摸着烫手了,郁凛的皮肤还是没有一点血色。
郁凛躺在床上无意识地浅声低喘,顾怀瑾看他的眼神渐渐深起来,他摸着郁凛滚烫的脖颈问:“你想要什么?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外面天气渐阴,眼见就要落一场大雨。
柳家新宅纯欧式的门厅环廊下面,柳容避开人出来打电话。他自然是没有打通的,顾怀瑾的手机拿在司机手里。
“容少爷,我跟你打个赌,赌今天顾怀瑾不会来。”
柳容侧目转身,淡淡的神情看着池镜从门厅里慢慢走出来。
顾怀瑾的确失约了,因为在他即将要赴约的那个时间点,郁凛醒过来了。
郁凛发着烧,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叫他别走。
顾怀瑾就真的留下来了。
第二十九章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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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家那张能容二十人同席的大圆桌被掀翻前,柳玉山和池镜就已然离开了。
车上池镜闭着眼休息,嘴角带着点明显的上扬:“你们柳家人可真好玩啊。”他像是随时都能睡着似的。
柳玉山握着方向盘默然。
七年的蹉跎到了他嘴里,也不过好玩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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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瑾在明睦待了一个晚上,郁凛醒醒睡睡浑浑噩噩精神很不好,晚间值班的轮转医拿不准他的情况不敢下定,便只能等了一夜到早上主任医师来了紧着进行会诊。
这会儿工夫顾怀瑾才抽了些空回家去冲个澡换身衣服,昨夜郁凛醒了就在找他,他连走出病房抽根烟打个电话都不得空。
司机倒是睡了一觉在家和老婆孩子吃完早点才过来接送他,司机很谨慎的开车,过个减速带都显得小心翼翼,他老板在医院待了一夜,多半是没休息好的,他很怕一不注意过个坎儿再把人给颠着……
顾怀瑾的手支在车门上,眼睛看着窗外,修长的指节轻轻敲着下巴。晨间街边人群来来往往,他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神容上却总像含着那么一点笑意。
江边宅邸中一早就为他备好了早饭,管家亲自看着熬粥的小锅,让佣人下去接人。顾怀瑾进门便先换洗去了,下楼来早餐都已经摆好了。
他坐下来从白色平盘里拿沙拉,管家戴着隔热手套把粥煲给端了上来。在顾家做了大半辈子都快成精了,他主人餐桌上几时也没见过大清早上甜粥这样的东西。
红枣黑米核桃粥泡了一宿又熬了两个多点,盛出来满桌飘甜香,顾怀瑾吃完他的芝麻菜沙拉把粥碗端起来尝了一点。
管家搓搓手在旁边眯笑等着。
“粥不错,盛出来等下带上。”
“好好好……”粥锅被整个端下去。
吃完饭又出去,顾怀瑾坐在车上给柳容回电话,柳容的声音一如往常,似水一般通情达理。
顾怀瑾这边还没说什么呢,柳容就先开口了:“我和家里人说过啦,你有急事脱不开,没事的,正事重要。”
“我应该去给爷爷赔个罪才是。”顾怀瑾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