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宠瘸夫郎(62)
这样的急雨不久后又落两三场,因雨不大,时辰短,赵驰便未停车,一路直赶。
傍晚,他在驿站五里处找到一间破庙,见庙中无人,先进去简单收拾一番。
水笙则负责收拾行李,待赵驰唤他,这才抱着行李下车,赵驰则把木箱扛进去。
夜色四合,庙外雨声沥沥,又下了雨。
水笙吃完干粮,用水简单擦拭后,只觉骨头松散,连悄悄话都少说了。
趁着火光,靠在赵驰怀里昏昏欲睡。
半夜,他忽然被热醒。
水笙口干舌燥,下意识往旁边摸水囊,却碰到一具滚烫的身躯。
他吓了一跳,睡意倏地消散,连忙睁眼。
赵驰正靠在一旁,眉宇紧皱,嘴唇干燥起皮,眼尾泛红。
“赵驰……”
水笙不断呼唤,手指贴着对方的鼻端,惊觉喷出的气息滚热,额头像块出炉的烙铁。
向来健壮的赵驰,居然在半夜发了热症。
水笙霎时六神无主,手心颤抖地捧起对方滚烫的额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赵驰,赵驰,快醒醒……”
“水笙。”赵驰艰难睁眼,见他眼睛湿润,微微抬起指腹,一点一点抹干净。
病来如山倒,赵驰这具数年都不从生病的身体,一旦倒下,只觉沉重无比,连抬手都费力。
“别哭。”
赵驰目光有些疲惫:“不会有事。”
他嗓子沙哑,水笙捡起水囊,让他靠在身上,慢慢往那干涩的嘴唇喂去清水。
赵驰喝了水,缓回一丝气息,仍然无力。
他深知不能倒下,稳了稳心神,道:“遇事不要慌,先去把最小的木箱打开。”
水笙如梦方醒。
方才太过紧张,以致于丢了反应。
这时见赵驰醒了,还能说话,理智便回来些许。
他把赵驰重新放到垫子上躺着,从腰侧取下一串钥匙,打开小木箱。
出发之前,赵驰担心他生病,顺手带了些去除热症的药草。
药草多为百姓常用,凡谁淋了雨,或头疼脑热,都可用来熬成水喝一些。
水笙架起小锅,加些清水,倒入一包药草,接着回到赵驰身边,用沾了水的棉布替对方擦拭。
打量疲惫合眼的男人,他心中既甜蜜又酸涩。
两人无论在何地,总是赵驰照顾他得多,这一次,赵驰生病了,他该坚强起来,如对方那样,学会照顾人才好。
要成亲的人,都是一起互相依靠,搀扶着过日子的,他总不能时时依赖赵驰的照顾,也要像个大人那般,做对方的依靠。
水笙扒开男人的短衫,摸着滚烫的身躯,脸微微红,却一丝不苟地用棉布沾取清水,为其擦拭。
他一咬牙,连下处也擦了。
赵驰体格强壮,绕是生病,叫水笙这么一擦,亦有蓬勃雄伟的势头。
男人低低唤他的名字,昏昏沉沉地睡着,只是梦境,对他却格外热烈。
水笙呐呐,好不容易替对方合起衣物下摆,拨了拨火柴,锅里的药汤渐渐沸腾,他的脸也跟着冒热气。
如此折/腾大半宿,水笙天快亮时,摸着赵驰退下热度的头,心里的石头落下,蜷在旁边睡了。
天光大亮,赵驰睁眼,取下额头的棉布。
昨夜的沉重一扫而空,他微微低头,望着碗里的药草渣,目光落回臂弯里的少年脸上,眼神微柔。
他把人一揽,抱在怀中。
水笙竭力睁开眼睛,嘴角一瞥:“赵驰,你总算醒了……”
赵驰握着他的手:“昨晚辛苦水笙了。”
水笙眼睛湿湿的,浮起笑意,脸贴在男人敞开的胸膛挨着。
过了须臾,赵驰实在压不住情意。
再冷硬的汉子,这会儿也抱着水笙,在他发髻亲了亲,发自肺腑地唤一声:“好心肝。”
第48章
庙外天光大亮,夜里下的雨已被蒸干。
两人抱着,低低诉说几句。
赵弛原想亲一亲照顾自己一夜的人,又怕把病气传过去,只得收紧臂弯,与水笙鬓角相贴,鼻梁亲昵地在细腻的颈子上滑蹭。
水笙微微眯眼,十分配合。
他仰着脖,任由那温热的鼻息打在锁骨,耳垂,很快蔓延出一片温润的红。
待温存够了,两人逐渐定下心神,方才分开。
时辰还早,水笙与赵弛烤了点干粮,就着水填饱肚子。
男人撕开几块肉干喂到他嘴边,他轻轻摇头,将肉干推回去。
“我吃饱了,你多吃点,身体健壮才恢复得快。”
赵弛咽了两块,剩下的放水笙手上,让他慢慢咬着吃。
又安慰道:“已经无碍,不必忧虑。”
水笙欲言又止,还未开口,却见男人站起,开始收拾行囊。
到底还是担心对方,在他心底,没有什么事情比起健康来得重要。尤其像赵弛这样鲜少生病的人,忆起昨夜,仍叫他心悸。
眼下秋老虎威猛,闷热干燥,箱子里的蛇货便于妥当保管,延一两日启程的时间,有何不可呢。
水笙暗暗思量,只听赵弛道:“肉干吃不完先收着,路上吃。”
掌心翻开,把干粮接了。
水笙慢腾腾松手,默默咬着唇跟上。
眼看赵弛又要收走垫子,他连忙过去按着,抱在膝盖上,竟不让对方卷起来。
赵弛好笑:“水笙,松手。”
水笙抬起脸,眼眸幽幽的:“不能多休息一日,明日再走么。”
继而道出忧虑:“万一路上热症又复发了怎么办?”
“别担心,我自有打算。”说罢,赵弛适当活动筋骨,像要证明身体当真无碍。
水笙仍闷闷不乐。
他时常生病,对其感受最清楚不过。
譬如热症,发起热来并非最难熬的,难过的是病后偶感无力,嗓子干辣犹如刀割,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一般。
所以那些身子骨强壮的人,久久病一次,最好也要休养一阵,补回元气。
逃亡途中,他见过不少流民,前一天还好好的,夜里发了烧,受了寒,第二天便毫无预兆地倒在路边,永远都醒不来了。
这边想着,赵弛已收拾好行囊,搬上马车。
回头,瞥见水笙坐着不动,便抱着人走出破庙,托入车厢。
水笙扶着男人肩膀,摸到脖子上,只觉触手之间似乎又变烫了。
“赵弛……”
他一咬牙,动摇的念头变得坚定,在对方驱策马车时,默默靠过去,猝不及防地要把缰绳夺走。
嗓音一改往日的温吞绵绵,清亮地呵斥着“吁——吁——”,竟要马车停下。
马儿被牵制着忽然掉头,赵弛心惊:“水笙——”
说着,与他一起持住缰绳,严声吆喝。过了须臾,总算将马车安稳地靠在树荫底下。
赵弛胸膛稍有起伏,准备与水笙道两句,掌心一凉,被一只柔软,带了些薄薄茧子的手心牵着。
他滚咽喉咙,下意识反包着那只手,贪图那股凉快。
日头刚升,泥道被车轱辘压出几条歪歪扭扭的辙印,可见方才多么惊险。
水笙没等赵弛开口,率先发话。
他脸色愤红,有些凶巴巴地:“快,快掉头,先回去休息。”
此刻触摸,赵弛手掌的温度已然攀升,往额头摸去,同样烫手。
许是赵弛筋骨强壮,忍耐力比之常人更好,未觉得有何不适。
听水笙呵斥,略微沉吟,怀里的少年涨红着脸,重复道:“留在庙里休息一天。”
这语气并非商量,而是命令了。
“水笙……”
“若是路上又病倒了,我该怎么办……”
水笙软下脸色,涨红的脸颊淌出两行清莹剔透的泪珠。
如此,赵弛被两行清泪刺痛心口,当即答应。
他把少年抱在怀里擦去眼泪,低声应答:“听你的,我们休息一天。”
两人卸下行囊和箱子,重新回到旧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