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宠瘸夫郎(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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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几天,赵弛忙得脚不沾地。待到夜里,水笙才有机会与对方坐下,两人坐在院里吹风,看着越来越圆的月亮。
水笙与赵弛说悄悄话,赵弛把他带到臂弯里,低头亲了亲。
唇齿水渍的声音愈发缠/绵,衣衫越来越乱。
不过须臾,水笙发丝披散地被男人抱回房内,许是明日就要启程去沂州,今晚赵弛的力气格外重。
油灯幽幽,水笙恍惚很久,腿脚更是没了一点气力。
他撩开湿湿贴在耳后的头发,望着去打水的背影,只觉魂魄都要被吸出来。
累极的他并未立刻睡去,后半夜,才眯了会儿眼睛。
天色蒙蒙时,赵弛刚动,他就睁着眼跟着起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
怕水笙难过,赵弛昨夜特意让人累了很久。
水笙:“我,我帮你收拾东西。”
是了,男人并不打算带他去沂州。
从溪花村启程,两地往返,最快也要半个月,何况还要赶路,以水笙的身子,赵弛担心他吃不消。
于是便说好让水笙留在家里。
“该收拾的,昨日已经准备好了。”赵弛低声说着,把少年揽在怀中。
“我会尽快回来,要好好照顾自己。”
水笙艰难点头。
前不久才有过一次分别,隔着几天再来一回,最少半月,他心里酸涩难忍,却也知晓要懂事。
积在地里的秋露还未化开,赵弛牵来马车,沉默地把箱子搬上去。
水笙亦不做声。
临别时,他说不出话,乖觉又安静地与赵弛抱了会儿。
倒是赵弛耐心叮嘱,与他仔细交代。
天色明亮,马车离开视线。
水笙在台阶上收起眷恋的眼神,刚进门,乖巧的脸色顿时布满愁云,手心扶着墙,肩膀一抽一抽。
他眼眶通红的跌坐在地上,任小狼怎么拱,都没了起来的力气。
不知几时,门外响起马蹄咕噜的动静。
水笙忍着哽咽错愕回头。
赵弛面目无奈,亦有不舍。他去而复返,看着跌坐在地的少年,双手将人抱起,拍去衣上的泥尘。
“赵弛……你怎么……”
赵弛望着水笙黑白分明,湿漉漉的眼睛,道:“不放心你,想着你可能躲起来悄悄流泪,就折回来了。”
又道:“跟我去沂州吧。”
第47章
秋老虎发着威,一股一股热气从地底下冒,路边的草丛大多蔫着趴下了。
官道上车辆时来往,行人神色不振,都被这股秋老虎蒸得打不起精神。
这是水笙出来的第四天。
那天赵驰将他带上,先去找先生告假,顺带把小狼留在先生院子里。
李文秀喜欢威风凛凛的狼犬,乐意带着,且还能看家护院,实为美事。
随后,水笙简单收拾,与赵驰一同乘车赶路。途中若无意外,二人天不亮就启程,待夜幕四合,方才休息。
此时水笙半蜷在简陋的车厢里,昏昏沉沉,却又燥得无法入睡。
虽有阴影遮挡,小脸仍热得直冒汗,衣襟领口湿了一片。
他拿起水囊,小心翼翼饮了几口淡盐水,眼睛蒙蒙地眯着,往驱马的男人望去。
赵驰一身灰色麻布短衫,汗水透湿肩背,修健的小臂晒得发黑,汗珠交错,淋着一层油光。
窥他面色,倒是平稳,并无旁人那般的无精打采。
水笙从车厢挪了挪位置,来到前头。
他把水囊的口对准赵驰嘴巴,哑声道:“喝一点。”
赵驰匆匆饮些盐水,看水笙几根发丝乱翘,一张小脸红扑扑,脖子上洇着些湿润,便又催促他回车里休息。
水笙从怀里拿了块棉布,把赵驰脸上和脖子的汗擦了,没多呆着,闷闷地回到车厢坐下。
因为赶路,途中多有奔波,即便干坐,也不算轻松。
水笙抻了抻僵硬的胳膊和腰杆,无论多煎熬,从未出声抱怨过一句。
是他自己想着要跟赵驰出来,便不会后悔。
念及身子单薄,路上更不敢懈怠,始终小心照顾好自己,唯恐出了什么差错,给对方添麻烦。
除此之外,水笙时常给赵驰擦点汗,递些水,在不牵累对方的情况下,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然心满意足。
日头当空,赵驰寻了处树荫将马车停靠。
见状,水笙知晓对方要补充体力了。
他取出干粮和水,与赵驰凑到一块。
赵驰往旁边微挪几寸:“汗重。”
赶路的人大多狼狈,水笙虽也出汗,却干净整洁,赵驰不想弄脏他。
水笙轻轻抿嘴,未如往日缠紧,把棉布递过去。
赵驰见他小脸紧绷,软绵绵的人难得有点脾气,倒是笑了一下。
水笙一下子脸红,低着头,呐呐咬饼,不多时,又恢复成平日的模样。
不远处,一伙人成群结伴靠近,他们企图拦下路边的马车,以求一些粮食。
定睛一看,各个面黄肌瘦,蓬头垢面,衣衫破烂,脚下连一双草鞋子都没有,应是从其他地方辛苦走来的流民。
“这位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求求大哥给点干粮……”
一片讨食声,过往行商怕招惹麻烦,避之不及。
赵驰沉眉不语。
水笙望着怀里的水和干粮,动了恻隐之心。
“赵驰,可不可以分点粮食给他们……”
他曾经一路逃难而来,见到相同经历的百姓,不免戚戚,情绪难忍,眼眶微红。
赵驰并未拒绝,一点干粮不值几个钱,换得水笙心安,给就给了。
“你在此处呆着,不必下车。”
水笙见他答应,松开轻抿的唇,浅浅笑了一下。
“嗯~”
约莫十几个流民,赵驰把一半干粮分出去,剩下的够两人吃些日子。
途中若有驿站,茶肆,还能随时补给。
流民见这面目冷酷的男子分给他们干粮,连连跪下磕头。
赵驰没有多话,给完东西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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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马车,水笙小心打量男人脸色。
他知晓对方不是多么热心肠的性子,有此一举,很大缘由是因为自己。
“赵驰,你怪不怪我多管闲事……”
赵驰重新驱动马车:“怎会怪你?”
又道:“给的粮食虽然不多,却能救他们一命,如此甚好。”
同时还想着,兴许以前水笙也受过这样的善举,若非有人舍出一口粮,自己哪有机会遇到他。
过午后,赵驰观望天色,忽然停止赶路,将马车停靠在树干后。
水笙抬眼:“怎么了?”
赵驰说道:“将要下雨,先避一会儿。”
水笙打量一片晴朗的天,心里不解。
见状,赵驰低声与他解释,水笙听得一知半解。
眼前所见,天边出现极为庞大的云层,高隆着,犹如城池那般。
而入秋后虽还燥热,但时常有风,风大凉快。
赵驰驱奔马车在官道疾驰,到此刻,却一丝流动的风都没有,可见将有一场急雨。
听完解释,水笙认真记在心里。
他抬头观察,只见云层渐黑,盛烈的日头缓慢被遮挡。
不消二刻,已是乌云密布,大风迎面吹,掀起一阵沙尘泥土。
水笙睁大眼睛,语气惊疑,又充满崇拜。
“真的要下雨了?!”
“赵驰,你好厉害……”
赵驰加固车厢,与他并肩而坐,拨了拨水笙被风吹乱的头发。
“过去长久在外,看得多便会了,算不得本事。”
马车避在树干后,背去大部分风,又因秋雨少雷,在此停靠,还算可行。
一场骤雨打落,泥土的味道直涌。水汽带来几分清凉,水笙吐了口灼热的闷气,没多久,眼皮便坠着。
赵驰铺好垫子,让他躺下睡一觉。
不到半时辰雨就停了,山间焕发绿意,趁着凉快,赵驰继续驱策马车,欲在天黑前带水笙找个地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