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眼,打钱(87)
“这是怎么回事?他把你打伤了?”陈遇晚抓着裴瓒的手,声音有些急切。
“不是!他现在已经走了。”
“走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
裴瓒盯着他,总归他的语气里含着些许期待,干脆问了句:“你好像很失望?”
“我是有跟他交手的打算。”陈遇晚抱着手臂,冷哼一声,“倘若他要带强行你走,我肯定要跟他斗一斗,试试他的手段,不过他居然已经走了?他没对你做什么吗?”
裴瓒被问得心虚,脑海里浮现沈濯躺在地上,疼得满脸冷汗的模样。
紧接着他呼吸一滞:“他受伤了。”
“受伤了所以就灰溜溜地走了?”陈遇晚觉得不会这么简单,转眼疑惑地看向裴瓒,“不会是你伤的吧?”
裴瓒:“算是吧。”
毕竟腿伤算伤,情伤也算伤。
“开什么玩笑,就你那左脚绊右脚的……”
陈遇晚不信裴瓒有那个本事,能把高深莫测的幽明府主人打跑。
但是他相信对方的确不在客栈之中了。
估摸着是裴瓒跟那人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说了几句扎心窝的话,让对方气急败坏或者心灰意冷地走了,再怎么说那人看起来对裴瓒也是有几份真情实感的,就算方式不对,但至少情意在吧,不至于动真格。
陈遇晚如此简单地想着,而后将腿一抬,搭在床边木凳上,气定神闲地躺下去。
“你躺下做什么?赶紧起来!”
“那人都走了,还有什么要紧事?”陈遇晚撇撇嘴,“我都奔走一天了,歇歇怎么了?”
“……”
裴瓒气得说不出话。
他板着身子坐在床边,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气,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什么人得罪了他,惹得他不快。
然而,裴瓒只是在回想楼梯上发生的那一幕。
前前后后,所有的经过,不管他有多想撇清干系,都没办法否认那抹刺目的鲜红是因为他。
沈濯对他穷追不舍,虽然不知道此事之后会不会有所改变,但是依着裴瓒的了解,他觉着沈濯绝不会就此轻易放过。
他担心沈濯的报复,更害怕这会成为他日后无法摆脱的梦魇。
烛火摇曳,风声呼啸。
彻骨的寒意一点点侵蚀人心。
现在应该是说出一切的好时机,可裴瓒踌躇着,双唇碰撞多次,依旧无法开口。
他也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对着身边的陈遇晚,把他和沈濯的一切都讲出来,从谢府的初遇开始把所有往来,所有的纠缠与命运的玩笑通通说出口,告诉陈遇晚,他在幽明府是怎么被沈濯搭救的,又是怎么因为几颗东珠来到寒州的。
包括后面的种种,他对沈濯垂怜与埋怨,他的满腹委屈与无望期待。
这一切都应该从他的心里抒发出来,然后再被北风吹走,吹到无人的角落里,遗忘,尘封,再也不会被人提起。
而不是变作眼泪,从他的脸颊上滑过。
“你、你怎么了?”良久没听到动静,陈遇晚睁开眼看向他。
本以为裴瓒是因为屋里没燃碳炉而冷得发抖,但借着烛光仔细一瞧,才发现在他下巴尖上凝着滴泪珠。
瞬间吓得陈遇晚不敢出声。
“没什么。”
裴瓒声音低沉,依旧选择把那些该忘记的事情藏在心底,躲避着陈遇晚震惊的目光,他擦擦眼泪,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抽了抽鼻子。
没什么好在意的。
反正命运对他也从未公平过。
如果再抓着伤心事不放,沦陷的也只能是自己,裴瓒觉得,他还不可能为了沈濯做到这份上。
略微整理心情,理清思路,裴瓒便开始说着他的计划。
“幽明府的主人从楼梯上摔下去了,估计腿摔断了,我担心他会回来报复,所以暂时支走了掌柜,而我们也应该打算着离开了,我的想法是,先去县衙一趟,找如今的县令算算账。”
他说了全部想法,陈遇晚却没把注意力放到去县衙上,而是问道:“为什么会报复到……难道真是你干的?”
裴瓒抿了抿嘴:“他原本打算带走我。”
“你们不是……”两情相许吗?
陈遇晚心里奇怪,从流雪口中得知的两情相许似乎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可是眼前的裴瓒什么都不肯说,他也无从得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甚至,哪怕现在想多问一句,也会被裴瓒骤然变冷的眼神拒绝,不容他多提一个字。
陈遇晚立刻端庄地坐起来,满脸严肃地问道:“那你是想直接杀入县衙?可咱们手头上的证据不够啊。”
裴瓒思考过类似的问题。
现如今他们手上只有掌柜的供词,只是一人说这城中县令是如何胡作非为的,但是供词中提及地所有恶事,他们都没有证据。
如果没有沈濯横插一脚,裴瓒是打算细细查一查,带着充足的人证物证去兴师问罪。
但他现在没那么多时间了。
裴瓒起身,快步走到桌边,翻找着包袱里的文书凭证:“我们是没有证据,但我好歹是个巡按。”
代天子之名巡视四方。
所遇不公,先斩后奏。
陈遇晚目光一沉:“直接杀,不留余地?”
裴瓒侧立在桌旁,身形清瘦,眼神却分外坚定:“不行吗?还是说,你面对县衙府兵的胜算不大?”
“开玩笑。”
陈遇晚对自己可是相当有信心。
他好歹也是王府出身,武将世家,他们平襄王府的孩子,不论男女,自小都是在军汉堆里磨炼着长大的。
更何况,他们平襄王府的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远非县衙府兵能比。
他陈遇晚怎么会觉得自己没有胜算。
“以一当十,不!以一当百也不在话下。”
“有气魄。”
裴瓒听了,都要为陈遇晚的大话鼓掌。
虽然知道对方有玩笑的成分,但裴瓒却莫名信任,还觉着就算陈遇晚没有以一当百的能力,他们此行也必会把县令拿下,至少还城中一派清明。
他心里的那点不愉快,瞬间被压下去。
眼里浮现几分势在必得的志气,郑重地望一眼陈遇晚后,提着桌上的包袱转身离开。
第58章 诛杀
“去叩门。”
县衙门前, 赫然出现两道个头相仿的身影。
一人穿着官袍,身形清瘦,另一人背着长剑, 身姿挺拔。
月色西沉,东天边泛起鱼肚白。
空气中透着压抑的静谧,街上也冷清得可怕,偶尔冷风呼啸而过,伴着零星的犬吠鸡鸣, 衬得鸦色的县衙大门更加肃穆阴沉。
甚至是门口的那俩石狮子, 青面獠牙, 让人觉得可怕。
“我去叩门?”陈遇晚指着自己,满眼不可置信, “我好歹也是平襄王府世子吧。”
“那你说怎么办。”裴瓒看似气定神闲地背着手, 随口一问, 并没有真询问他意见的想法。
陈遇晚背着剑,一手掐着腰,一手放在脖子下横抹:“依我看,咱们偷偷潜进去, 斩了县令的人头悬挂在城门上,让所有人都瞧瞧他的报应。”
“你说得倒爽快。”
裴瓒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有明说, 却显而易见地拒绝了陈遇晚的提议。
杀了县令容易。
但他们这么闯进去,提刀就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江湖匪寇抢劫县衙。
哪怕是把县令杀了, 尸首悬挂城楼之上,也没有让其认罪,反而让旁人觉得这里还需要匪寇来伸张正义, 他们那些朝廷反而都是这般该死的货色。
视线幽幽地飘回县衙前的鸣冤鼓上。
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并非申诉冤情,但是担着城中百姓十年怨苦,这鼓他们必须要敲,还得敲得让所有人听见。
陈遇晚见裴瓒不说话,而是愣愣地盯着那惊堂鼓。
他瞬间便明白了,也不摆世子的架子,一个箭步冲上前,抄起鼓槌,全力往牛皮鼓面上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