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眼,打钱(182)
唯一让他在意的,便是这几日里,沈濯一次都没有露面。
夜里裴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也会想,是不是他那日的态度过于冷淡,让沈濯伤了心,所以才不来找他呢?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裴瓒也没有好法子。
绿藓一事事关重大,长公主与皇帝明里暗里的关系又不明朗,就算让现在的裴瓒去面对当日的沈濯,他也依旧是那副态度。
裴瓒想得很明白,在皇帝表态,他要与沈濯保持微妙的关系,以免得知真相的双方都承受不了对他们不利的结局,索性,裴瓒要与人保持距离。
只不过,没了沈濯在侧,裴瓒也觉得日子难捱,于是乎心里想的是一套,真正实际起来又大不相同。
独自守了几日,他便动了去寻沈濯的心思。
甚至在心里盘算着,沈濯与长公主虽是血脉相亲的母子,可两人并非一体,就算绿藓一事真的涉及长公主,也与沈濯无关,更何况,顾及着这些天的旧情,他也没办法完全地将沈濯割舍。
裴瓒叹了口气,寻个由头去找沈濯……
隔了七八日没有出门,直到路上的雪融得差不多了,他才在家门口露面。
要去的地方还是人多眼杂的玉清楼。
他找的借口,便是要利用沈濯世子的身份,到清源道观去敲诈一番。
先前他早已和谢成玉通过气了。
因为在清源道观底下查到火油的缘故,大理寺传召了魏显。
然而魏显是个老滑头,说自己并不知情是受了观中道士的蒙蔽,反手就把这些事都推到了已死的那些个道士身上,直接来个死无对证,丝毫不惧怕大理寺的威势不说,就连搬出陛下的名义来,魏显也是一无所动。
另外,那道士之死也无所证据。
虽然在义庄找到了些细枝末节,可事关绿藓也事关皇帝,裴瓒不好放在明面上与大理寺通气,导致这案子便一直拖着。
可也不能一直敷衍着。
旁人可以等,难道皇帝能等吗?
皇宫里有鄂鸿和唐远二人在,借着药方研制解药,可以一时缓解,替裴瓒拖一拖时间,但也不能真的一拖再拖。
所以这事要尽快办妥帖。
他今日要去玉清楼找沈濯虽是私事,但也实在关系着案子本身,为此,他要跟沈濯把这几日的糟心事一并说了,再讲清利害关系。
裴瓒相信沈濯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不会不明白他的苦楚。
至于其他的,便是表面上借用侯府世子爷的面子,去吓一吓那老道士。
裴瓒就不信,魏显不领皇恩,不惧大理寺,难道连他真正的主子也不顾了吗?
不料,裴瓒赶到玉清楼,却扑了空。
前门人多眼杂,裴瓒从后院进去,踏着后院的石子路,穿过刚打理过落雪的竹丛,正低头想着待会要跟沈濯说些什么,没走几步,一抬头却迎面撞见了流雪。
“沈濯呢?”裴瓒语气极其平淡。
流雪摇摇头:“公子这些天并未在玉清楼。”
“不在?”裴瓒想想沈濯能去的地方,如若不是被太后叫进宫里,那便是还在长公主府。
“从那日晨起离了玉清楼前往长公主府,便一直未归呢。”流雪少见地语气急躁,甚至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裴瓒,像是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似的,“楼里还有些事等着公子回来决断,却总不见人,先生也不在,流雪都不知道该去何处寻。”
“我知道了,我会去寻他。”
裴瓒即刻转身出门,没有丝毫犹豫。
然而在他看不见的院子里,沈濯从角落里走出来,扑落肩上沾的残雪,对着流雪问:“走远了吗?”
流雪点点头。
“替我拿些药粉来,估摸着他会去长公主府要人,我得装得像一些。”
沈濯盯着后门那半遮半掩的木门,恨不得将目光飘出去黏在裴瓒身上,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阴沉,好似在筹谋着什么计策。
至于他肩上的伤,原本也不算什么重伤,他又是摔打惯了的,根本不算什么。仔细论起来,谢成玉都要比他严重些。现在多要些药粉,是为了待会一见到裴瓒,就让对方闻到他身上的药味。
最重要的是,这伤还是替裴瓒受的。
而他先前装出的那副脆弱可怜的样子,同样是为了搏裴瓒的怜心。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从那俩人嘴里问出来的话,断了他们俩见面的可能,纵然是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翻墙,裴瓒也难免恼火。
为了不让事情闹大,沈濯忍了下来。
他就等着裴瓒把心思放到魏显身上,等着裴瓒来找。
做戏要做全套,便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让裴瓒寻到他,必须是让裴瓒知道他同样可怜无辜,生出救他于水火的心思,他才好亲手把台阶递出去。
裴瓒只身一人前往长公主府。
记得上次来时,是长公主邀请,可就算如此,也受了不少磋磨,以至于他每每见到对方,都会心里生寒。
裴瓒抿着嘴,交出拜帖,等着门房小厮通传。
这次来得仓促,是临时起意。
没有韩苏在侧守着,他连个轿子都没有,便只能在冷风口里待着。
转身回望一眼街上,冷风如刀刃似地吹来,凌迟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裴瓒揣起手,默立在一侧。
现在怎么说也算是鸿胪寺的少卿了,来这长公主府拜访,待遇却还是与从前一样,连门房下人都要打量他好几眼,以为是什么不起眼的小官。
“裴少卿!殿下请您移步。”
也不知等了多久,一位略年长些的仆从赔着笑脸出来迎他。
裴瓒没多说些什么,一声不吭地跟着人往府中走,不过越走他越觉得奇怪,穿过了几道门,走过前院厅堂,却还在深入,倒像是直接把他往闺阁后院里领。
终于,隔着几道帘子望向内里,他瞥见了几位女官的身影。
裴瓒停下脚步:“殿下在内院接见外臣,怕是不妥。”
没想到老仆从笑呵呵地说:“大人无需多心,还有世子爷陪同呢。”
沈濯也在?
裴瓒不语,兀自加快了脚步,拨开帘子,又穿过弯曲折回的连廊,才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跪在阶下。
第131章 丢失 “殿下!”
“殿下!”
隔着还有几米, 裴瓒高声一喊。
成功吸引了长公主的注意力,让她暂时停了对沈濯的训斥。
“京都瑞雪,吉祥称心, 殿下何故如此气急。”裴瓒快走几步,从院里正中穿过,经临沈濯身边,略微垂眸落下沉静的眼神,转瞬间便向长公主行礼问安。
“大人来得倒快。”长公主语调奇怪, 眼神在他身上停滞半分, 而后抬了抬手, 让他在廊下入座。
不知为何,长公主今日未曾梳妆。
面上未施粉黛, 头发也只是大概盘了个发髻, 插了根未加雕琢的木簪, 临廊坐下,不拘着仪态规矩,瞧着比平时更为松弛,也比那副庄重华贵的样子更年轻些, 自然也少了几分让人喘不过气的凌厉。
只见长公主抵着椅背,微微阖眸,双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 像是方才将沈濯训斥得有些狠了,她自己也有些累了。
良久之后, 长公主才缓缓开口:“大人今日前来, 所为何事?”
裴瓒没有立刻回答,沉静的目光落在长公主的眉宇间,盘算着自己究竟是该说为了沈濯而来, 还是说为了清源道观之事。
不过没等他想明白,长公主忽然睁开眼,对上冷锐的视线,裴瓒立刻躲闪着移开目光。
飘忽的目光落到庭院里,一扫跪在地上的沈濯,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竟直勾勾地抬头看他,眼底一片潋滟,染着些微红,似是在央求。
裴瓒轻咳几声掩饰尴尬:“微臣是为道观一事前来,事关重大,殿下不妨让世子起来吧。”
“他在这你就说不得?”长公主眯着眼打量他,“装什么呢,你们俩的事情,我都清楚。”
裴瓒的脸唰得一下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
长公主再度开口:“裴少卿,先前在道观,本宫已经提醒过你,不是大理寺的人,无权来过问本宫,你若是想聊聊这个逆子,本宫有的时间,若是说别的……虹月,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