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245)
眨眼的功夫,十来天就过去了,安氏的人抓得差不多,案子也有了眉目。林晗后知后觉记起,似乎许多天不见卫戈。仔细一想,自从那天早上,他确实没再见过他。
卫戈也不去上朝,不知道在忙什么。
林晗一阵惊惶,连忙把手里的事交给属下,急匆匆朝家里去。管事站在门外笑脸相迎,问安道:“殿下回来了?”
“郡王呢?”
那管事一脸怔愣,说:“郡王已经多日没来了,这回没和殿下一块过来?”
奇也怪哉。
林晗皱了皱眉,心事重重地走进宅子。他这一日胡思乱想,猜疑不定,心浮气躁,什么事都干不下去。
枯坐到傍晚,宅邸前忽然来了一伙人,备了几马车的厚礼送来。林晗差人去问,送的都是打猎得来的皮毛和肉,送礼的人只管押运,也不知道主顾是谁。
掌灯时候,府里送来几样饭食小菜,林晗捏着筷子盯了会,实在没有胃口。
外间一阵喧闹,仆婢喜气洋洋地报信:“郡王回来了!”
林晗放下筷子,脚步如飞地赶到院子里,瞧见一拨带弓的武士。卫戈一身大红锦袍,窄腰紧袖,俊美至极,翩翩地穿过人群。
“回来了?”两人异口同声。
进了屋子,林晗斟上一杯酒,打量着他满身的气派,道:“打猎去了?”
卫戈叹了声,浅抿了口酒液,道:“是。有些事要办。”
林晗拈酸道:“听管事说,你都不着家了,上哪野去了?”
也不知卫戈是打了一天猎累着了,还是粗心,竟没听出他话里的醋味,从容地夹了几根菜吃。
“住在城西淳善坊,离西郊近,懒得来回赶路了。你案子查得怎么样?”
林晗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亏你还能想得起我。”
卫戈停下筷子,歪头瞧他:“你今天回来的?”
林晗暗地里咬牙切齿。这什么意思,他不回来他就到处撒欢去?十来天了,他在衙门忙得焦头烂额,也不找个人过问两句。
小没良心的。
一顿饭波诡云谲。林晗火气渐消,顾念着自家桓儿年纪小,不太会疼人,便原谅他了。
虽然下定决心不计较他这回,但他心里却像是有爪子挠来挠去,胡乱揣测卫戈这几天干什么去了。盛京处处繁华,该不是被什么勾走魂了吧?
卫戈跟他久别重逢,很是开心,吃得津津有味,全然不知林晗心里百折千回,上演了一出又一出大戏。
用完晚膳,夜色已深。林晗满腹心事地进了寝房,点着灯烛等了半晌,不见卫戈人影。他披了件衣裳,心烦气躁地踱回前厅,从西面窗户望见管事打着灯笼,领着几个仆役路过花园,便出声叫住。
“郡王又跑哪去了?”
管事手里拎着棍子,道:“郡王歇在书房了。说花园里有野狐狸,让我们看着点,别吵着殿下休息。”
林晗不是滋味,他们一路走来都是同床共枕,哪有今天这样生分?
管事瞧他不说话,轻声道:“奴婢叫郡王过来?”
“别了,”林晗道,“他都睡下了,别去吵他。”
他怔愣地转身,想起那几大车猎物,忽然回头,问道:“郡王近来常去打猎?”
管事道:“正是。”
“跟谁一块去的?”
“都是朝中武官……显贵的人物。最常来邀约的是齐将军。”
林晗咬了咬嘴唇,盘算着,道:“齐震?”
“正是齐大将军。”
他俩才认识多久,什么时候如此要好的?
那天才见第一面,齐震就肯帮卫戈。卫戈容貌极好……莫不是这混账东西,看上他的人了!
林晗返回寝房,倒在榻上辗转反侧,琢磨主意。
他生平头一回有如此深重的危机感,有人跟他抢卫戈,该怎么办?
他越想越精神,独自生闷气。卫戈也傻乎乎的,瞧不出人家用心,还天天跟齐震混在一块!
如今连觉都不跟他一块睡了。
好不容易平心静气,林晗思量许久,他若是无端指责,吵闹撒气,必然惹卫戈心烦。还不如对他好些,想法子更进一步,牢牢地把人套住,让卫戈知道他的好,永远舍不得他。
林晗熬了大半夜,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找人一打听,卫戈果然又走了,嘱咐他好好吃饭。
他不留信倒好,林晗听完这句,气得头昏脑涨,哪有吃饭的心思。
他把管事叫到跟前,道:“到平康坊,给我找个最红的小倌来。”
管事一脸难堪,道:“殿下,这……不大好吧?”
“快去,”林晗皱着眉头,塞给他一包银钱,“你跟小倌说,把他们楼里好玩的,助兴的都带来让我开开眼,好处应有尽有。”
管事欲言又止。林晗一瞪眼,他硬生生咽下嘴里的话,垂头丧气找人去了。
林晗在府宅里等了几盏茶,管事领着个姿容妖媚的男子到他跟前。林晗一边饮茶,一边分神观察他,这小倌一袭青衫,低眉顺目地立在他跟前,生得雪肤乌发,艳如桃李,腰身仿佛柳枝一般,弱不堪风。
管事退出屋子,带上了房门。林晗放下茶盏,道:“你真好看。”
那小倌偷眼打量他,两颊微红,怦然心动,眉目间含着情意,娇声唤了句:“贵人……”
被他一唤,林晗浑身骨头都酥了,不由得想:要是我也能学到这本事,还愁抓不住男人?
他清了清嗓子,生怕吓着人,温声问:“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了吗?”
小倌点点头,从身后取出个檀木箱子,一只糕点盒子。
林晗好奇地倾身:“都有些什么?”
那小倌坐到他跟前,放下木箱和糕点盒。林晗审视着桂花糕的纸封,暗暗夸了句乖巧,出来服侍人,竟然还带着糕点。
他打开箱子,取出些绢本图卷和形态奇异的玩物,细细地讲解。
林晗听得目瞪口呆,捡起一卷图画参详,道:“那种事,门道居然这样多?”
小倌脸红,颔首低眉:“贵人也不像不通人事的呀。”
林晗惊讶道:“这你也看得出来?”
他是会些磨人的伎俩,可哪比得过他们这种术业专攻的!到现在,他也算是黔驴技穷了。
“贵人浑身上下……都有股风流劲。”那小倌忽然叹了声,“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做不了心上人的知音,即便情意再深,都会有一拍两散的时候吧。”
这番话说得林晗感同身受。两人坐在一块品起了茶。
林晗翻看着图卷,道:“可若是不靠这些,恐怕连一刻的心动都抓不住。”
小倌抬起袖子,掩着唇轻笑。
“一刻欢愉,那还不容易。世上有的是助兴的妙物,旁人绝对看不出端倪,比如这桂花糕……诶,我的桂花糕呢?”
林晗一脸窘迫,佯装淡然地指了指空盒子:“这玩意原来不是茶点?怪不得,我吃着格外香甜爽口。”
小倌大睁着眼,盯着空荡荡的糕点盒,如临大敌。
“贵人全吃了?这东西一小口就能助兴,等到发作,恐怕要七天七夜……”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林晗别过眼睛。
小倌仰起面孔,楚楚可怜,权衡一番,咬了咬牙,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
“也罢,舍命陪君子。”
林晗摆手:“不了,你回去吧。这图留下让我看看。”
“那您怎么办?”
“我没想寻欢作乐,就是想找你学一学。”林晗饶有兴致地翻阅。
小倌一噎,良久才说:“大奇事。”
第261章 下厨
林晗笑着挥了挥袖子,那小倌不舍地折腰一礼,缓缓退下。
他自知体质羸弱,放任药物发作,定会伤及根本,便让人送来个瓷盂,并起两指送进口中,摁压舌根催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