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苏培盛了 下(150)
苏伟有些不能接受,“不就是一封信吗?就说咱们从四川得到了准噶尔派兵的消息,怕皇上怀疑,才绕道富宁安的呗。康熙爷要治你的罪,总得有点儿证据吧。”
“证据会有人替皇阿玛准备好的,”四阿哥的嗓音十分沙哑,“如果信真的在老八手里,他一定会咬紧了我私下与外族勾结。否则没办法解释连边境守将都不知道的消息,我却提前知道了。年羹尧是我的人,如今又加了富宁安,皇阿玛若是再信了我真的私下联系准噶尔或者西藏,肯定会认为我图谋不轨,为了篡权夺位,不惜引狼入室。有这种意图的皇子,那真是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了。”
四阿哥闭上眼睛,仰头靠到椅背上,苏伟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门外,候着消息的张保、张起麟和小英子见到苏伟出来了,连忙迎上前。
“怎么样?”“这事儿严重吗?”“王爷有没有对策?”
苏伟一一摇了摇头,自己也有些脱力地坐到了台阶上。虽然他是穿越来的,但是事到如今,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他真的不敢完全确定,四阿哥到底能不能登上皇位。
太阳升起又落下,四阿哥在书房静坐了一天,最终还是准备上书,向康熙爷陈述大体实情。至于会不会被信任,被原谅,四阿哥完全没有把握。
四阿哥在书房里写奏折,苏伟揪着鞭子在院子里左右乱转。
小英子、张保、张起麟都看着他,终于在月亮马上要下山时,苏大公公有了决定。
翌日清晨,两匹快马一同出了京城,一匹赶往康熙爷目前驻跸的遥亭,一匹赶往景陵。
快马出城后,四阿哥选出一队贴身侍卫,由恩绰和佳晖领队,护送福晋和几个孩子们前往圆明园。
只是,四阿哥要求,他们这一路要走的很慢很慢。路上必须在几个庄子里分别住上几天。如果京里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转道将福晋和孩子们送出关外。
福晋也是在留宿京郊大农庄的第一晚才察觉出不对的,但是她没办法丢下几个孩子,丢下弘辉,思索再三,只能听从王爷的安排。
在与此同时,在苏大公公的安排下,小英子被推上了快马,飞奔去圆明园给几个小主送路引文信。
如果王爷获罪,几个小主可带些盘缠,化妆成普通民妇,一路逃出京去。
张保被派去通知十三阿哥避祸,张起麟去了吉盛堂、西来顺等几家铺子,让伙计们都暂时休业。
安排好一切,静谧的雍亲王府里,似乎只剩下了最开始的两个人。
苏伟搬出跳棋棋盘,四阿哥冲着他无奈地笑。
两人坐在大枣树下,品着茶,吃着点心,没有什么话,只是你一子我一子地从天黑下到了天亮。
四月三十,景陵
八阿哥在行宫猎苑,设下捕鸟陷阱,没想到一气儿竟然缠住了两只海东青。
八阿哥大喜,令下人将两只海东青打扫干净,好生喂养,准备第二天让人来带着他的大礼,一起送到康熙爷面前。
傍晚,嘉怡坐在梳妆台前,透过模糊的铜镜,摸了摸自己已然沧桑的脸。
在她的手旁,一个打开的锦盒中放着一枚金丝镶红宝戒指,看起来熠熠生辉,十分好看。
一会儿,她就要带上这枚戒指,给八阿哥送上一碗,她亲手熬制的,香气四溢的鸡丝粥!
绣香站在门旁,偷着抹了抹眼泪,端着热水出了房门。
还没等她走到茶房,换盆新水来,一个人突然打开了一扇角窗,冲她招了招手。
绣香一愣,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小心地走进了那间空房,“冯公公?”
冯进朝嘘了一声,把前后窗子都检查了一遍,才从袖子里掏出封信递给绣香,“雍王府来的,给你家小主的,看完赶紧烧掉。我不能在这儿多留,等事情做完,你找个姓胡的花匠,我提前跟他说好了,他能送你离开。”
“那,那我们小主呢?”绣香还没有来得及看信,但她能从冯进朝的交代中猜出这次的事一定不简单。
“哎哟,咱们自己顾着自己就行了,你还有时间惦记什么小主?”
冯进朝弹了绣香一下,几步走到门边,临出门时又回头嘱咐了一句道,“别忘了,姓胡的花匠啊。他只能救你,救不了你家小主!”
绣香嘴角一抿,眼眶蓦地红了起来。
冯进朝径直出了屋子,若无其事地左右看看,向八阿哥那儿去了。
绣香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打开了信封,信纸上只有一行字,“若有急信送进八爷手中,速毒杀之,母子皆可平安!”
第403章 毒
康熙四十九年
四月三十日, 夜
雕花拱门前, 一身华服的嘉怡转身接过绣香手里的托盘。
“小主……”绣香抿紧嘴唇, 眼中泪光莹莹。
嘉怡抬头冲绣香笑笑, 装扮精致的脸庞已看不出任何惊恐和紧张, “你不用在这儿等我了, 早点回去吧。”
“不,”绣香慌乱地摇了摇头, “我就在这儿, 我就在这儿等小主出来。”
嘉怡微弯了弯嘴角, 没有再说什么,缓步转身走进了八阿哥就寝的院落。
八阿哥正站在院中,端着鸟食碗逗弄着那两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海东青。
候在一旁的冯进朝看到走进来的嘉怡,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了攥,“主子, 侧福晋来了。”
八阿哥侧过头看了躬身行礼的嘉怡一眼, 语气悠然地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好好地在屋子里休息?”
嘉怡偷瞄了八阿哥一眼, 垂下眼帘道, “妾身睡了一天了,听丫头们说爷才打猎回来, 怕您没好好用膳, 特地让厨房煮了鸡丝粥给您。”
“嗯, 你有心了, ”八阿哥难得地好心情,一边喂着海东青,一边让冯进朝把托盘接了过去,“皇阿玛这几日在边塞巡幸,爷打算带你们去汤泉行宫住几日,一边等待圣驾回銮,一边也让你们散散心。”
“爷思虑周到,能跟着爷出京走走,是妾身的福气,”嘉怡低下头,态度恭谨。
一旁端着鸡丝粥的冯进朝,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
“爷,这粥都凉了,”嘉怡往前走了一步,语气中似乎多了一丝羞怯,“让妾身服侍您用膳,好吗?”
八阿哥缓慢地直起身,转头看向嘉怡。
嘉怡脸孔微微泛红,精致打扮的妆容配着艳丽的钗环,两只手无意识地缠绕着手帕,饶是眼中满含秋波似乎也掩盖不去她心中的惊恐和慌乱。
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企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八阿哥并没有往别处想,他不在乎嘉怡心里在想什么,只在乎她能不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也好,这晚上寒气重,你也陪我一块儿用吧,”八阿哥放下了鸟食碗,神情温厚。
嘉怡浅浅一笑,微福了福身,跟在八阿哥身后进了房间。
冯进朝把一瓮鸡丝粥端到桌上,嘉怡亲自给八阿哥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嗯,这粥熬得刚刚好,”嘉怡先喝了一勺,抬头冲八阿哥笑笑,“很香呢,爷快尝尝。”
见嘉怡先喝了,八阿哥不疑有他,果真也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看到这一幕,嘉怡慢慢弯起嘴角,手边的红宝石戒指闪着微光,映着她嘴边的笑,看起来很是满足。
“主子!”
门口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八阿哥还没来得及喝下第二口,就放下了粥碗,“怎么了?”
“何焯大人求见,”侍卫在门外禀报。
八阿哥面上一喜,当即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爷!”嘉怡惊慌之下叫了一声,八阿哥却连头都没有回。
“这可怎么办啊?”冯进朝着慌地窜到嘉怡身边,“这就喝了一口,药效能够吗?”
“我不知道……”
嘉怡脸色惨白,眼中已有些失神,她缓慢地回头看了一眼八阿哥没吃完的那碗粥,指甲在掌心狠狠刺了刺,“把这里收拾了,别让人查出来。”
“这——”冯进朝还想说什么,脑袋里却已经是一团浆糊了。
眼见嘉怡歪歪斜斜地走了出去,冯进朝也不敢再耽搁,拿起八阿哥没吃完的那碗粥,正想着要怎么处理才能一保万全呢,院子里突然传来两声鸟叫。
京城,雍亲王府
静谧的东小院内,傅鼐安静地等在门外。
卧房的烛火轻轻抖了抖,四阿哥开门走了出来。
“都准备好了吗?”
“请王爷放心,”傅鼐低下头,“都是属下亲自挑的人,对苏公公也熟悉,一准儿能把苏公公安全送到关外。”
“你也跟着去,”四阿哥回身坐到椅子上,“这人的聪明劲儿你不是不知道,交给你爷还能放心些,换了旁人肯定让他糊弄的团团转。你去亲自把他送到关外,等到京里事情平定再回来。”
“这,”傅鼐犹疑了一下,“属下要是也走了,王爷有事怎么办?还是让属下留在京里吧,万岁爷真要落罪下来,属下还能帮王爷跑跑腿儿。”
“你帮我把他照顾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本王自有计较,”四阿哥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时辰不早了,你进去把他背到车上。趁着药劲儿没过,拿着本王的令牌,今晚就出京!”
傅鼐还想再说什么,但话到嘴边,终究没敢说出口,只得跪下身去,给四阿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
卧房的门被推开,傅鼐走了进去。
四阿哥坐在厅外,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他年纪渐长,阅历渐长,可不知为什么,一旦涉及到他心尖上的那个人,所有的涵养能力就都不管用了。
此时此刻,他竟然连送那人一程的勇气都没有了。
“苏,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