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顶A双子当哥哥有那么难吗(158)
早已如同那张照片一般泛黄的往事呼啸而来。
等到眼前有一个人影靠近过来,陈乱才发现他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流满面。
“你……”
面前传来一道略显迟疑的声线。
陈乱有些匆忙地擦了擦眼睛,抬眼看去。
是刚刚那个穿着干练的女人。
“……不好意思。”
陈乱揉了下酸涩的眼睛,看着女人:“请问有什么事吗?”
而眼前的女人仔细端详着陈乱的脸,又回头看了看照片。
“你跟他长得很像。”
“是的,我是他——”
陈乱看着照片里那张属于过去的陈乱的意气风发的年轻的脸,灰色的眼睛向上弯成一道波光粼粼的弦月:“我是他的……后人。”
“难怪,我也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后人。既然这么有缘,认识一下吧。”
女人笑起来,朝着陈乱伸出手:“我是洪令曦。”
“也是这座纪念馆的所有人。”
那天陈乱跟洪令曦在纪念馆外的一座咖啡馆聊了许久。
陈乱才知道原来当年老七叔真的活到了胜利的那一天,并且在那之后收养了许多小孩,一直活到九十多岁,在一个温暖的午后晒着太阳带着笑容离开。
而当年他收养的那批孩子仔细保存了老七叔留下的所有东西。
再后来,那些孩子的后人代代流传,至今已经在尤明里克洲建立起了庞大的产业。
时隔漫长的岁月,陈乱终于知晓了老七叔的名字。
原来他姓洪,他的名字叫洪德明。
他的老家在明翠洲与尤明里克洲的交界处、白龙雪山脚下,一座名叫石溪镇的小镇上。
胜利后的第十年,雪山解禁。
十几岁就离家的洪德明在八十五岁那年回到了故乡,安然度过了人生最后的十年。
而洪令曦也在聊天中将陈乱提及的那些桩桩件件,与洪德明留下的从未对外展示过的回忆录一一对应,因此更加确定了陈乱的身份。
因此当陈乱提出希望到洪德明的墓前祭拜时,洪令曦没有拒绝。
当年祖辈保存着的那些遗物很大一部分并没有在纪念馆里展出,洪令曦相信陈乱也会对它们很感兴趣。
同一天,身处明希洲刚结束一次清剿任务的江浔手机上收到了一条消息。
【小九九:你让人一直关注的s17基地那边有消息了。】
【小九九:[图片]】
【小九九:是他吧?】
江翎同样收到了消息。
没过去几分钟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同样形容枯槁而憔悴的兄弟两个看着照片上那个熟悉的背影,需要紧咬着牙才能控制住泛红的眼眶里一阵阵漫上来的酸涩。
“怎么说?”
“去找他吗?”
“……”
江浔的手指在照片里陈乱的身影上轻轻摩挲过去。
半晌后,沙哑的嗓音响起来。
“不。”
“再给他一些时间,给他一些空间吧。”
他将额头轻轻抵在冰冷的屏幕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记忆里熟悉的味道。
发涩的声音带起一声苦涩的轻笑:
“他现在,可能也暂时并不想见到我。”
而陈乱在远隔千里的另一边重新启程,目的地是白龙雪山。
第98章
石溪镇是一个人口不算多的小镇。
站在镇子里北望就能看到绵延不绝的白龙雪山压在天边。
陈乱抵达小镇的时候, 已经入夜。
开了许久车的陈乱找了一家旅馆住下,洗了个热水澡后叼着面包坐在床边,习惯性地打开手机先去把启微市的本地新闻和明希洲的军报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最后再到军校论坛转一转。
启微市的新闻会报道荒化种袭击事件, 陈乱能知道有没有群众伤亡, 以及……负责执行任务的追猎者有没有人受伤。
明希洲的军报会定期发布清剿成果, 以及舰队小队减员的讣告。
最后的军校论坛,学生们毕业后奔向各方,总会有最新的一手消息流传。
比如哪位学姐调任升迁, 哪位学长因伤退伍。
陈乱在论坛使用关键字“江”“江翎”“江浔”等搜了几遍, 看到近期没有任何新的相关内容, 才稍微松了口气退出了论坛。
房间不大, 但很干净。
屋子里的暖意蒸得窗户上起了一层薄雾,将外面的灯光晕成模糊的一团。
陈乱打开窗户, 冰雪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在临街的二楼,往下看就是化了积雪的青石板街道,反射着湿漉漉的灯光, 抬头是似乎也被来自雪山的风吹得摇晃起来的璀璨星河。
城市里很少能看到星星。
陈乱站在窗边抬头望着天空, 探手出去, 感受到从指缝之间穿过的风。
楼下有几个穿得鼓鼓囊囊的小孩举着冷烟花笑闹着跑过去,陈乱才恍然发觉, 原来又快过年了。
只是今年,
注定要一个人过了。
上次一个人过年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 陈乱记不清。
只是此时脑海里越来越清晰的,却是几年前除夕夜他一个人守在启微市的时候,踩着跨年的倒计时在窗外骤然绽放的那场烟花。
那个时候他发现,他的心跳跟烟花的频率是一致的。
想起来那场纷飞的大雪里那两个被路灯照亮的那两个傻乎乎的身影, 那些在接连绽放的花火里奔跑时的笑声,陈乱的唇角不由得轻轻扬起来,却又在片刻的沉默后垂落下去。
后来他们一起踩着积雪回家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那个时候手里的冷烟花在闪着光,背后是如今天的星辰一样璀璨的烟火,眼前是三个人交融在一起的影子。
自己在想什么呢?
空寂的房间里,陈乱靠着床沿抱着膝盖蜷坐在地板上,仰头望着横贯在天际的那条清晰的星河。
手腕上空荡荡的,有一条略浅于周边皮肤颜色的类似戒痕一样的浅痕。
胸口总是摇摇晃晃的那点重量也不在了。
陈乱无意识地抬手在手腕上那道浅痕上摩挲着。
那时候他看着前面的两个身影在想的是,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如果以后的每年都能这样就好了。
可是……
陈乱的眼睛垂下来,目光落在手腕上。
那时他想要的究竟是一直这样以家人的身份存在下去,
还是也掺杂了些其他的东西呢?
当那些拥抱、那些温度靠近他时他心跳的变速,仅仅是因为慌张吗?
他对他们,仅仅是因为纵容吗?
联系不到自己,他们一定急坏了吧……
可是对不起啊,
对不起。
我还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你们,
怎样面对这段我自以为的亲情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变质的结局。
我也不知道,
我对你们究竟是习惯性的纵容,
还是也存在你们想要得到的那种感情。
那些温暖和依赖,是假的吗?
是为了捕猎而伪装出的饵吗?
从一开始就带着越过边界的掌控欲的爱,
带着欺骗意味的爱,
真的是爱吗?
陈乱想不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暂时逃离,让自己脱离出来去慢慢审视这段关系。
第二天,天气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