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211)
……
午饭金婆子烙了猪肉薄饼,熬了玉米榛子粥,加一点点糖,味道十分鲜甜。
回到村里后,秋华年让金婆子把吃食做简单些,新鲜的食材加朴素的菜式就够了。
在城里吃了大半年的精致菜肴,全家人都很怀念村里的吃法。
午饭秋华年吃了两张饼子和一碗粥,有些撑,拉着杜云瑟出门散步。
两人朝村后正在修建的族学走去,半路碰上一个人。
秋华年瞧着那鬼鬼祟祟跟在他们身旁的人影,低声对杜云瑟说,“那是不是宝礼家的云哲?”
宝礼是族长家的三儿子,因为一口气生了三个男孩,当初很得族长偏心,去年服徭役按长幼族长家本该他去,被他以媳妇怀孕的理由换成了二哥宝义。
宝义出去服徭役后,族长家二房和三房之间的积怨越来越深。
去年冬日,狼群进村,宝礼的长子云哲将宝义三岁的小儿子云英骗出家门,丢到了树上。
如果不是杜云瑟冒着危险出门寻找,宝义又恰好从边关回来,云英已经葬身狼腹。
事情败露后,云哲被上了家法,宝礼的媳妇摔倒小产,族长三个儿子也就此分家。宝礼一家只得了一份家产,搬出宽敞的砖瓦房,住进了村里的草房。
云哲原本是在镇上的孙秀才处读书的,分家之后,家里没有钱继续供他读书了。
“他这样跟着我们干什么?”
杜云瑟了然道,“应当是想进族学读书。”
秋华年愣了一下后摇头,“族学有规定,品行恶劣者不可入学。”
秋华年让族里的孩子免费读书,可不想培养出一群读了书变得更坏的白眼狼,危害社会。
虽然云哲只有十一二岁,按年龄看,似乎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他当初可是以这个年龄计划周密地对云英下了死手,事后还曾试图在后山把拾柴的存兰和九九推下山。
秋华年给他读书的机会,如何对得起三岁就差点葬身狼腹的云英,如何对得起九九、存兰、宝义和叶桃红这些受害者?
云哲现在还好好待在村里,是族长用自己的面子和家产划分向宝义求的情。
但这情只是保证他平安活着,想进族学免费读书,门都没有。
秋华年假装没有看见他,云哲一直在暗处跟着,也不敢上前。
两人一路走到村后的施工现场,云成正在代替父亲宝仁监工。
“云瑟兄长、阿嫂。”云成过来打招呼。
“宝仁叔回家吃饭去了?”
“嗯,父亲看了一早上,我来替他看一会儿。”
云成的手上沾着灰尘,他没有自持读书人的身份,和其他村里人一起干着活。
“菱哥儿呢?”
“菱哥儿去镇上回娘家了,我晚些时候去接他。”
清福镇和杜家村离得近,坐骡车过去也就半个时辰,孟福月不拘着孟圆菱,孟圆菱三天两头就回家转转。
“他是不是还没逮到武栋哥呢?”
云成古板老成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武栋哥一直躲着,菱哥儿快生气了。”
秋华年笑道,“我估摸着过两天武栋哥就回来了,他也算着菱哥儿生气的程度拖日子呢。”
孟圆菱想和自家二哥问清楚沈赛还有赛百味食肆的事情,但孟武栋一直躲着不回镇上,让孟圆菱十分气恼。
秋华年和杜云瑟一起看族学的建造进度,这才几天时间,地基已经打好了,柱子也立了起来,瓦匠们正热火朝天地砌着砖。
去年给秋华年家盖过宅子的李瓦匠也在,他的小儿子如今已经出师,能单独接活了,父子三人都在这边盖族学。
看见秋华年和杜云瑟,匠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打招呼,秋华年笑着让他们好好干,顺便吩咐买两只鸡晚上给大家加餐。
匠人们一阵欢呼,干活更有力气了。
云成和别人合力把一根柱子搬到合适的地方,眼睛扫过外边,突然皱起眉头。
“云成,怎么了?”
“云雷兄长,麻烦你多照看照看,我有些事出去一下。”
“放心去吧,我帮你看着。”
云成走到施工现场外,在小河边的一大片芦苇丛旁停步。
“不用躲了,出来吧。”
芦苇丛剧烈晃荡起来,过了几秒,云哲从里面钻了出来。
“大哥,大哥你终于理我了。”
云成板着脸面无表情,“我对你与别人并无二致,你何出此言?”
云哲撒娇耍赖不成,心里一阵酸楚。当初还没分家时,云成对他们兄弟很好的,偷懒不想干活时随便卖几句惨耍个懒,把活计丢下,云成都会默默帮他们干完。
“大哥,就算分家了,我也是和你一个爷的亲兄弟啊,你又没亲弟弟,咱们不是最亲的吗?”
第101章 廖苍【三百票加更】
云成淡淡看着他,“你若是我弟弟,这会儿至少被打断了手脚。”
“……”
云哲脸上一僵。
“当初分家,分的不只是家产,还有你们三房与其他人的情分。否则以你干得丧尽天良的事,怎么可能还好好活在村里?”
“你还记得赵氏和杜云福吗?他们因为毁坏庄稼,早已按律刺青发配戍边了。当初如果不是你母亲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和祖父保了你,你的下场只会比他们更差。”
“杜云哲,人想要改过自新,首先要学会知足。”
云哲被云成说得体无完肤,六神无主,情急之下拉住云成的袖子。
他心里又急又怕,同时觉得委屈,顾不得先前计划好的委婉迂回,把这些日子想得七零八碎地一股脑说出来。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给乡君还有举人老爷说一声,让我进族学读书吧。”
“村里所有男孩都要去读书了,连哥儿和女孩都有好几个,只有我们三个不成,大哥你就不疼疼我们吗?”
“我是你血脉最亲的弟弟,我以后考中了大官,对你也有好处啊!”
云成不为所动,抬手利落地抽出自己的袖子。
“你恐怕无缘做大官。就算真做了,也是杜氏一族和治下百姓的噩耗。心术不正者还是不要读书为好。”
云哲见哪怕自己这么服软认错,云成也不给一线希望,胸中积攒多日的郁气和不甘骤然爆发。
他双目赤红,浑身的血液涌入脑子,哑着嗓子冲云成大吼。
“就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我这辈子就都没希望了吗?说什么一族人,什么大哥,什么祖父,什么叔伯的,都是装模作样不希望我好过的偏心鬼!”
“你自己得了最多的家产,在府城住着好宅子在最好的书院里念书,存兰那死丫头和云英那个短命鬼成了武官家的公子小姐,只有我在村里住着破草房,连人人都能读的族学也不让我读。”
云哲气得双手发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他们在这边弄出的动静有些大,不少建族学的人都看了过来。
不清楚内情的,看云哲的样子,还以为是云成这个当兄长的欺负弟弟呢。
秋华年见状皱眉,想过去看看情况,杜云瑟握住他的手。
“看云成怎么做吧。”
秋华年愣了一下后点头。
随着他和杜云瑟身份地位的提高,如今村里的很多矛盾,已经闹不到他们面前来了。
哪怕都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也没人会缺心眼到惹举人和乡君眼烦,身份差距带来的恐惧感根植于古代人心中。
云哲跟了秋华年和杜云瑟一路,也没敢直接和他们求情,只敢找上云成。
被众人注视着,云成依旧沉着严肃的脸,语气古井无波。
“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杜云哲,你和你们一家真的知错了,真的想改了吗?”
他用平静的语气细数云哲一家的情况。
“你们家分到了一亩水地,三亩旱地,好好耕种,省吃俭用,加上祖父时不时的补给,真的不够你读书吗?你们分家后依旧好吃懒做,自怨自艾,有何颜面埋怨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