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6)
谢栖怎么可能听话,手劲更凶:“我奉劝你以后少惹我。”
赵殊意嗤笑一声:“小学生放狠话?”
“你!”谢栖果然又气急败坏,情绪管理一崩到底,看来今天很难再戴上客气的面具。
然而,赵殊意的面具很快也碎了。
——谢栖模仿他曾经折磨自己的手段,用力掐住他的下颌,在他完全没预料的情况下,低头吻了下来。
赵殊意那张惯常没表情的冷漠面孔在窒息中涨红,谢栖吻得没有章法却很凶狠,不存在享受,除恶心外只有痛感。
这是发泄,是交锋,唯独不像一个亲密的吻。
赵殊意姿势上没优势,挣扎半天失败,谢栖几乎咬破他的舌头,结束后表情异常冷静:“你满意了?”
谢栖仿佛破除心魔,渡劫飞升了:“不就是亲个嘴,你装什么装?”
赵殊意:“……”
第5章 没选择
在赵殊意和谢栖大打出手之前,叶秘书及时出现,打断了他们。
沙发前两人衣衫凌乱,场面颇暧昧,但当事人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叶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没敢问,只见赵殊意像一只被惹毛的大猫,绕过谢栖上楼,冷冰冰丢下一句:“送客!”
“不用送了。”
谢栖整理袖口,抬脚就走,关门时“嘭”的一声巨响,没有回头。
叶钊:“……”
联姻不会黄了吧?
怎么向董事长交代?
忧心忡忡的叶秘书立刻打电话给领导汇报,等他结束通话,赵殊意早就回卧室了,门缝里的一片漆黑昭示着房间主人已经睡下。
叶钊发现,赵殊意很喜欢睡觉。
不过,喜欢睡和能不能睡着是两码事。
赵殊意每天吃安眠药,但吃的不是常见那几种。有一回叶钊帮他整理房间,看见了药瓶上的标签,用那名字上网一搜,什么也没搜到,似乎是没上市的新药,不知从哪弄来的。
赵殊意不避讳,主动解答:“朋友给的。”
至于“朋友”是什么朋友,叶钊就不便多问了。
叶钊耐心地等到他睡醒,传达老爷子的最新指令:
“董事长说,希望你三天内给出答复。”
“知道了。”
赵殊意坐在飘窗上,拿着一杯加浓美式。药物让他睡醒后常感昏沉,咖啡能提神但效果也有限。
他是凌晨三点醒来的,舌尖一侧刺痛——刚才被谢栖咬破了,被咖啡一刺激,感受微妙。
赵殊意尽量忽视不适感,望向窗外。
奉京是一座不眠之城,深夜的市中心依旧灯火通明,湖对岸的朝阳集团总部大楼宛若一座巨大的白塔,银白色玻璃幕墙将街边霓虹反射进水里,湖光璀璨如梦。
“朝阳白塔”,是他爸爸赵怀德生前亲手设计的。
赵殊意对往事了解不多,通过大人传进他耳朵里的内容可能经过善意的美化,他们说:“你爸是一名很有天赋的建筑师。”
当年朝阳集团风头无两,赵奉礼春秋鼎盛,还不懂得低调。他人脉和金钱双管齐下,买下横风湖畔的一块地,想建一栋摩天大楼,做集团的办公总部。
那是一座现代塔式建筑,投资巨大,赵怀德亲自担任工程的总负责人,倾注无数心血,历时八年才竣工。
可惜,赵怀德在大楼落成之前意外离世,至死也没能看一眼他梦中的白塔。
媒体形容白塔是朝阳帝国的皇宫,赵奉礼故意炫耀他惊人的财富。
然而老皇帝痛失爱子,自那以后就再也不高调行事了。
那一年,也是集团命运的转折点。
赵奉礼性格强势,颇为独断,然而集团不断扩张,尾大不掉,各种内部矛盾初现端倪,很多事情不那么好控制了。
最重要的是,赵奉礼老了,力不从心了。
他一生的得意和失意,与那座外表恢弘、内里渐渐腐烂的“白塔”一起,如山岳倾倒般,重重砸向了赵殊意的肩头。
就算再考虑三天,赵殊意也不可能拒绝。
——他根本没选择。
赵殊意在窗前待到天亮。
他半宿没睡,谢栖也没睡。但他是因为烦心,谢栖却在灯红酒绿里又浪了一宿,还发了条朋友圈,生怕谁不知道他很快活似的。
赵殊意怀疑他就是故意气自己。
昨晚那么一闹,他们对彼此再也客气不起来,算是撕破脸了。
赵殊意也想通了,跟谢栖和解完全没必要,他的联姻对象是谢语然,以后只跟妹妹朝夕相处,管她哥死活呢?
赵殊意心里有了抉择,但为哀悼他即将结束的单身自由生活,他决定把最后三天好好过完。
最后一天,也就是7月29日下午,他把王德阳叫来了。
王德阳是赵殊意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典型的纨绔二代,他在赵殊意和谢栖持续多年的战争中坚定站队赵殊意,从未动摇过,堪称死党。
赵殊意找他只为喝酒,没想到,王德阳带来一个劲爆消息——
“谢栖也被逼联姻了,你听说了没?”
赵殊意坐在吧台前,正在开酒,闻言一愣:“真的?”
“保真!”王德阳坐他旁边,传的不知是第几手八卦,“联姻对象身份不明,外面都猜是他后妈给牵的线,好像条件不怎么样。”
赵殊意表情一顿,心里本能地掠过一丝异样,但他没往坏处想,因为王德阳马上又说:“我妈说是立州的李家,做房地产起家那个。谢栖他后妈就姓李,里面有利益关系。可惜了我栖少,后妈养的孩子就是可怜啊,他爸一点也不上心,把亲儿子送出去给人吸血。”
王德阳嘴上说可怜,脸上却写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快乐。
赵殊意打开酒柜,换了一瓶香槟:“我还以为他日子过得多顺心呢,原来也不怎么样。”
“可不。”王德阳道,“也有说不是李家的,反正都一样,他后妈家的那些破烂亲戚穷的穷、丑的丑,没一个能上得了台面。”
冰香槟入喉,赵殊意轻轻晃了一下酒杯,表情难得地舒展开。
所以说做人不要太幸灾乐祸,谢栖登门嘲笑他的时候想过“回旋镖”会扎到自己身上吗?真是活该。
赵殊意突然很想看谢栖被家人逼迫时不爽的表情,只稍微一想,他就觉得很解压。
原来看死对头的笑话真有这么爽。
其实赵殊意没那么敌视谢栖,主要是厌烦。
如果当年上学时谢栖也能像谢语然一样来到他面前,乖乖叫两声“哥哥”,他们的恩怨早就化解了。
赵殊意在任何关系中都不喜欢被压制,即使是面对赵奉礼。
可谢栖偏偏事事都要跟他争高下,从学习成绩到人际交往,包括后来出国留学,工作……
虽说他们互有胜负,没达成单方面的压制,但谢栖的态度令人讨厌,似乎一定要用力地踩住他,才能证明自己成功。
诚然,圈子就这么大,谁家的后代优秀大家有目共睹,赵谢两家树大招风,有无数双羡慕或嫉妒的眼睛盯着,赵殊意和谢栖天天被人拉出来比较,捧一踩一的事常有发生。
令人不快的言论听得太多,本人也难免受影响,赵殊意觉得,谢栖针对他跟这些脱不开关系。
当然原因不止这点,他们的恩怨一言难尽。
赵殊意心想,以前比学习比交际比工作能力,现在连联姻对象都可以比了吗?那输家一定是谢栖。
不过,谢建河是怎么想的?突然两桩联姻,图一个双喜临门吗?
赵殊意和王德阳小酌尽兴,傍晚才分开。
临别时,王德阳听说他的未婚妻是谢语然,好心安慰:“她性格挺好的,人也漂亮,婚后好好相处,说不定你们能很恩爱,那不是两全其美吗?”
赵殊意无语:“你想得太远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她。”
王德阳比他还笃定:“肯定是啊,不然还能有谁?”
是啊,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