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30)
赵殊意但笑不语,倚着座椅静静地听。
他脸上极少出现这种持续性的笑,轻松惬意,好心情一目了然。谢栖本来在跟另外两个拌嘴,目光不经意间转向他,就没再离开。
谢栖的脸皮厚度果然是随自身意愿变化自如的,他定定地看了赵殊意几秒,竟然不顾对面的客人,突然倾身靠近,按住赵殊意的后脑印下一个吻。
“哎哟!”
谢语然撇开脸,王德阳低头笑。
谢栖旁若无人,越吻越深,赵殊意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将他推开一些,转移话题:“你的秘密呢,怎么还不说?”
“……”
一提这件事谢栖立马又紧张了,赵殊意奇怪:“是不是求婚?说啊。”
谢栖轻咳一声:“我再酝酿一会儿,你别急。”
赵殊意:“……”
纯情大少爷真叫人头疼。
“行,你酝酿吧,我去抽根烟。”赵殊意起身往露台走,余光瞥见谢语然凑到谢栖身边,似乎是在帮他出主意。
王德阳很有眼色,知道自己与其杵在谢家兄妹身边碍事,不如陪赵殊意一起抽烟。
十月末,夜晚天凉,但今天没风,温度勉强还可以承受。
赵殊意和王德阳并肩倚着露台的栏杆,眺望城市夜景,随意地扯话题闲聊。
他们的确有不少可以聊的内容,但现在王德阳最好奇他和谢栖的真实关系,忍不住打听:“你俩现在这么好啊,真处上了?”
“嗯。”露台没开灯,赵殊意的表情不太清晰,“挺好的,他和我们以前想的不一样。”
“怎么说?”
“我也说不清楚,人还不错吧。”
赵殊意吐出一口烟雾,仿佛是在给谢栖发“好人卡”,说完笑了,瞥了眼王德阳,不出所料好友一脸莫名,一点也不理解他的心情。
也正常,身边所有人都知道赵殊意跟谢栖合不来,尤其是王德阳,跟他同仇敌忾厌恶谢栖,知道他联姻也是被迫,怎么突然就变好了呢?
但这种事没法详细解释,赵殊意想了一下,半开玩笑地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睡出感情了。”
“……”王德阳见鬼似的扫他几眼,“真的?我以为你这种性格,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谁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喜欢了,也不该是谢栖吧!
赵殊意却有点无奈:“你想什么呢?我今天过的是二十七岁生日,不是十七。”
王德阳一愣。
他们闲聊的时候,谢栖那边“酝酿”得差不多了。
谢语然倚着餐椅打了个呵欠,拿手机给她男朋友回条消息的工夫,就见她哥人没了。
她抬头扫视一周,终于发现谢栖的身影——从衣帽间出来,手里拎着件外套,走向了露台的方向。
隔得有些远,只见谢栖奇怪地停下脚步,不知为什么没走进去。
这时,赵殊意的烟已经抽到第二支,这是他第一次在心情好时也想抽烟,享受这令人短命的味道,深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其实我十七岁的时候,也不会满脑子都是‘喜不喜欢’这么不着调的事。”赵殊意说,“不过也不是不愿意,我挺愿意跟谢栖好的,但愿意和能不能喜欢上是两码事。爱情本来就是激素爆发的短期产物,代谢几年就没了,不如相敬如宾来得靠谱。”
王德阳咋舌:“你别拐弯抹角,把我说晕了,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非要说得那么直接吗?”赵殊意一脸受不了,“你怎么不问你爸喜不喜欢你妈呢?”
“……”
王德阳的爸妈也是因联姻结合,在圈内算少见的模范夫妻,多年来不争不吵,相敬如宾。但也仅止于相敬如宾。
王德阳有点明白了:“你不喜欢他。”
赵殊意不反驳。
王德阳道:“外面因为他给你花了几百亿传得风风雨雨,我就说你俩不可能有那么深的交情,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私下有什么说法吗?”
赵殊意道:“没说法。”
王德阳顿时又不明白了:“那他为什么这么豁得出去?纯白给吗?你不喜欢他,但他喜欢你?”
“……”赵殊意犹豫了下,“最近感觉是有点,不过他在这方面没经验,可能只是一时新鲜,我不确定。”
赵殊意无意识地转着打火机,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聊太深。
“总之,”他说,“我找到了跟谢栖相处最舒服的模式,如果不出意外,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这样谈下去挺好的,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不是很完美吗?”
“……”
“至于什么爱不爱的,论迹不论心吧。”
王德阳被说服了,感觉很有道理,但深思几秒,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谢栖也这么想吗?他今天费心做这么多,给你好好过生日,可能真是想跟你求婚……不会被你的虚情假意给骗了吧?”
“这算骗吗?”赵殊意说,“我又不会拒绝,他求婚我就答应啊,说什么我都答应。”
王德阳哑然,十分佩服。
赵殊意慢慢地抽完烟,终于觉得露台有点冷了,转身回房内。
餐厅里灯光明亮,桌上残羹冷炙还未收拾,谢栖和谢语然依然在原位。
但兄妹俩不知刚才聊了什么,气氛有点奇怪,哥哥面无表情坐着,妹妹低头猛发消息,手机嗡嗡响个不停,她见赵殊意和王德阳回来也没抬头看一眼,脑袋都快钻进屏幕里了。
“你酝酿好了吗?”赵殊意走到谢栖身边,亲昵地碰了碰他的椅子。
谢栖道:“没有。”
“这么久啊。”
他们一站一坐,赵殊意略微俯身,搭住谢栖的肩膀,态度温柔得近乎纵容:“你别酝酿了,直接说吧,无论是什么事、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谢栖还没出声,谢语然噌地站起来,披上外套拎起包,匆忙间甚至不小心踩到了地板上到处都是的玫瑰。
“我有点急事,先走了啊!”谢语然抱歉地说,“殊意哥再见!”
她还拉了一把王德阳:“你送我一趟呗,我们一起。”
“……啊?这么急吗?”王德阳不明所以,硬是被她拖走了。
大门一关,气氛陡然一片安静。
谢栖在赵殊意的注视下忽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向卧室。
赵殊意迟疑几秒,跟了上去。
今天回家之后他还没进过卧室,走到门口一看,原来卧室里也做了特殊布置,墙上挂满照片和特别设计的海报,但这些不是单人照,是他和谢栖的合影。
除此以外还有横幅,写着类似某种标语的文字。
赵殊意定睛细看,可惜没来得及看清,谢栖就将它们粗暴地扯下,团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就算再迟钝,赵殊意这时也察觉不对了:“你听见了?”
“听见什么?”谢栖冷冷道,“是指‘虚情假意’,还是‘论迹不论心’?”
“……”
第26章 因为钱
刚才赵殊意和王德阳谈话的声音不高,露台离餐厅又很远,理论上谢栖听不见。
但酒后微醺,状态太放松,赵殊意沉浸在无边的好心情里,忘了谢栖有走过来的可能。
总之,被听见了。
谢栖冰冷的视线如有实质,锐利地刺痛他的皮肤,赵殊意有点尴尬,勉强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
没法解释,他不吭声了。
不好说谢栖的表情是伤心还是得知真相后的愤怒,但他似乎对赵殊意仍有期待,为他那句说不出口的解释,足足等了两分钟。
但赵殊意编不出更加虚情假意的谎话,怎么说?“其实我很喜欢你,我在跟王德阳开玩笑”吗?谢栖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