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哄我是吧!(62)
良久。
“我就是有点被吓到了。”
涂婧差点以为顾临摊牌了。
再一想,又不像。
她也跟着顿了几秒,在纪曈身旁坐下。
“吓到什么?”
运动会这几天所有人都忙,纪曈根本没法说,也没人说,此时看到涂婧,积蓄了好几天的话像是有了缺口,一股脑倒了出来。
“我第一次听他说那种话。”
第一次?
涂婧:“什么话?”
纪曈双手反撑在长椅上。
“他问我他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像在生气。”
“可这几天也没有别的生气的迹象。”
涂婧:“?”
管太多?
虽然是事实,但顾临竟然敢这么直接讲出来?
涂婧疑惑,但看纪曈苦恼,还是开口:“也不是生气吧。”
纪曈看向她,示意涂婧继续说。
“应该叫…反思?”涂婧说,“人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行为,在物理反射和心理层面多数都会有所改变。”
纪曈点头:“我知道啊,我这几天都有在反思。”
涂婧:“对,有反思就是…不是,等会儿,谁反思???”
“我啊,”纪曈理所当然地说,“我不该瞒着他买药的。”
涂婧无语到天崩地裂。
“纪曈,顾临管你太多,为什么是你在反思?!”
纪曈一脸疑惑:“顾临管我太多?什么时候?”
为什么他们都说顾临管他太多??
纪曈:“没有,他没有管太多,我们从高中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的。”
涂婧:“…………”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从高中开始就管你太多了!!!
“学姐,你说顾临现在还在生气吗?我该……学姐你去哪?我还没说完。”
涂婧按着太阳穴转过头,看着从纪曈开口说出那句“我这几天都有在反思”起,就已经站在纪曈身后的顾临,再说不出一个字,掐着人中转身离开。
涂婧简直恨铁不成钢。
也只有纪曈这个笨蛋看不出来顾临是故意的。
故意以退为进。
还没谈恋爱,就被吃得这么死。
还“顾临现在还在生气吗”?
同学,但凡你回头看看那人的“嘴脸”,就知道他不仅没生气,还爽死了好吗!!!
失去一个谈话对象,纪曈叹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时间。
顾临已经打了13分钟电话了。
好久。
他点开微信,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JT:电话打好了吗?】
“打好了。”顾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纪曈一下回头:“?”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跟涂婧聊天的时候。”顾临走下台阶,在他身旁坐下。
“聊什么了。”顾临问。
纪曈其实不太想提起,就含糊说:“就前两天的事。”
他顿了一会,手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抓着。
“你还在生气吗?”
“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觉得我在生气么…扶手脏,别乱抓。”
顾临拿下纪曈的手,随意地放在自己膝上:“说说。”
“没有,”纪曈倒也诚实,“就是觉得你那天的话有点……”
纪曈抠着顾临长裤侧边上的条纹:“反正我不是很舒服。”
顾临知道。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疼,只有这样才能记住。
但顾临只想下一针速效剂,没打算让它变成日常性惩罚。
顾临知道纪曈这几天格外黏人,但没想到他心里一直想着念着的是这个。
是他的错。
“没生气。”
“不会对你生气。”
顾临沉默几秒,又说。
“你说让我管,现在还作数么。”
一听顾临没生气,纪曈顿时松了气,也松开抠他长裤的手,想也不想:“作数,一直作数。”
顾临看着他。
几秒后。
“那就一直不会生气。”
-
安大像是挑准了运动会的日子,运动会一过,安京迎来一轮最大范围的降温。
运动会哪怕再往后延两天,都得在寒风中开闭幕式。
露水凝霜的时节过去,太阳到达黄经225°的时候,北半球的冬季正式拉开帷幕。
江城温度还停留在最舒适的15摄氏度左右,安京已经迅速降温。
11月初,立冬前,纪曈带着顾临去了一趟福利院。
周林已经被他父母接走。
纪曈有点遗憾,但也只有一点,更多的是为他高兴。
宋嘉禾在小太阳福利院不只是捐物资,还设立了助学基金。
听院长说之后妇女儿童保护协会可能会回访,纪曈就让院长帮忙留意一下,如果需要,就把周林加入助学名单。
院长应下,可能是知道纪曈对周林比较关注,多问了一句:“保护协会那边可能会留住址,要发给你吗?”
纪曈想了想,最终拒绝了。
他和那个小朋友的缘分也包括“离别”。
纪曈理解并接受,只是额外买了一套《大国重器少儿百科全书》和飞机模型拼装玩具放在福利院,让院长如果能要到联系方式,就帮忙寄给他。
书是和顾临一起买的。
结账的时候,纪曈向老板要了一支铅笔,在“航天”那一页写了一句诗。
是辛弃疾的——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纪曈写完,转身把笔递给顾临。
纪曈没说要顾临做什么,顾临也没问,接过笔,直接又自然地在那句“乘风好去”下面,写下一行字。
“我在低处飞行,到处都是方向。”
纪曈把两句话来回看了两遍,合上书,连同那个模型玩具一起装进箱子里。
两人走出福利院的时候,纪曈忽然用小臂贴了贴顾临:“你说再过三十年,我们有没有可能坐上周机长的飞机?”
“我们?”顾临淡声问。
“对啊,其他人又不认识林林,”纪曈越想越好笑,“放在童话里,我们大小也算个‘仙女教母’的角色了。”
“就是三十年好像有点久了。”
他记得最年轻的民航机长好像是28、29岁。
“不久。”顾临慢声答。
“三十年之后就有答案了,”顾临抬手把纪曈帽子整理好,“现在该走了,仙女教母。”
纪曈被羞耻到,连忙捂住顾临的嘴巴,拽着人离开。
-
11月底,班里就有人开始穿上羽绒服,等到了12月,安京的冷空气彻底露出它狰狞的面貌。
纪曈最讨厌的季节来了,连“打扮”的心思都大打折扣,衣柜里的外套逐渐染上“顾临感”,被黑白灰三色统治。
也不是没有鲜艳的冬衣,只是鲜亮的颜色一经膨胀,存在感太强,用纪曈的话说,走在路上就像移动的反光板。
但即便是没了“打扮”的心思,审美习惯在那边摆着,哪怕是羽绒服,都要被纪曈筛过一轮,再被那张脸一衬,依旧出挑得过分。
纪曈今天挑的就是一件银灰解构短款棉服,打开主卧门一出来,看到沙发上那件黑色冲锋衣,纪曈脸顿时垮下来。
“冻死你算了。”
两人吃过早饭,顾临拿着他那件冲锋衣就要往身上套,被纪曈一把拿走,扔进衣柜,压到最底下,又打开另外的柜子,拿了一件一模一样的银灰解构短款棉服出来。
——顾临回国只带了秋夏衣服和外套,入冬之后衣服大多都是纪曈买的,“一式两份”。
“不冷。”顾临说。
“谁怕你冷了,”纪曈无情说,“那件衣服丑,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