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使唤他,真的(89)
一根烟差不多抽到了尾巴,夏元午吸了最后一口,吐出去的时候夹着朝宁驹行那随意一指:“不是他生日么。”说着将那点火星丢进面前称不上烟灰缸的可乐易拉罐里,宁作家里没人抽烟。
宁驹行正拿着遥控器换台,闻言皱眉道:“别烦,我从来也不过生日。”
夏元午坐直了身体:“普通的不过,五十整得过一过吧?”
“不过。”宁驹行懒得多说一个字。
夏元午哧地笑了下,嘴角一撇:“操,那我白来了呗。”他站起身抖了抖裤腿,开始朝外走,“没意思没意思,走了。”宁驹行白他一眼没理,夏元午到了门口转脚又拐了回去,重新在靠外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算了,管你过不过生日,我是来看小久的。”
他说是这么说,心里并没有妥协,不过片刻又张口提起,为着怎么过生日,两人从客厅争到饭桌,又从饭桌争回客厅,叨得宁驹行眉头直皱,让人再吵就滚出去。夏元午嬉皮笑脸地说不滚,拿出打火机又准备点烟。
从宁作看到的那根算起,这是第六根,尽管开着窗,屋里也不可避免充弥着烟味。
宁驹行这会儿像是忍耐到了极点,夏元午掏出烟的那一刻,他五官皱一起,嫌弃又带着些许怒意地说了脏话,叫对方出去抽,爱抽几根抽几根,没抽完别他妈进来。
宁作回去收拾了下房间准备回学校,出来听到他爸的话,心说这脾气也真是,自己不抽烟讨厌烟味也不准别人抽,来者是客,又是这么熟的人,这不让那不行的。
他都准备开口帮人吐槽两句了,还没开口,就见夏元午从善如流地收了东西,投降似的摊开手,靠在沙发上,真没打算再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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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课,宁作还是回了家,之后基本都在家住,麻烦就麻烦点,没见着周旋久没弄清对方的态度,他在学校实在待不住。
夏元午在附近的酒店定了间房,收拾好的客房他说什么都不肯住,每天神出鬼没的,有时候会去宁作家吃个午饭晚饭,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出现,存在感很低,不知道他去哪玩了,没叫人作陪,也不让人陪,说就爱自己到处逛。
偶尔晚上,宁作会跟他一起出去喝点小酒,最开始是夏元午邀请他,后面基本上是宁作主动提。
吵完第二天周旋久没回来,宁作觉得对方可能真被自己吓到了,反省过后他不想再逼,便没有急着找人。之后再没见着过人影,宁作有心忍也沉不住气了,但电话打过去,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这些天他精神时刻紧绷着,白天夜里都开着屋门,生怕周旋久偷偷回来收拾东西跑路,晚上睡不踏实也认了,但对方没出现过,他没觉得危机解除,反而停不下地焦虑,又担心是不是出了事。
好几次借着酒,宁作想跟夏元午倾述一下烦恼,再不济借对方手机给人打过去,周旋久不接他的电话,还能不接元午叔的么。
但宁作说到底没醉,他们之间的事情跟长辈说不合适,更何况他们所涉及的还不是大众口中常讨论的异性情感问题,元午叔也是跟他爸一般年纪的人了,能不能接受同性恋还不好说。
所以每每话到嘴边,宁作就端起酒杯堵回去,夏元午又恰到好处不戳破他的欲言又止,于是喝酒就成了单纯意义上的喝酒,喝完回家,第二天还想就接着约。
适量的酒精实际上有助于睡眠,但宁作就像是故意作践自己,强忍不睡,睡着了半夜也会焦虑到惊醒,他自己松不下来,再多酒精都白搭。
两者叠加,白天宁作的状态别提多差,脸色都没法看,五官自然下垮,四肢蔫蔫的没什么劲,就这样,他该做的事情依然会强打精神做,完事之后会瞬间像气球泄气一样瘪下去,其他时间几乎都在放空。
思政课本来就有点难听进去,他坐在那更是脑袋空空。
宁作正盯着桌面发呆,旁边方代明捅了捅他胳膊,小声问他放学去不去看电影。宁作没那个心情,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但方代明不是那种别人拒绝一次就会放弃的人。
“去吧去吧,有人预测说是未来能成为经典的作品。”方代明继续劝道。
宁作疲惫地眨了下眼:“你不是很嫌弃那些电影么。”
“此一时彼一时嘛。”方代明说,“这是新上映的,画面特美,提升一下审美还是有必要的。而且都有人这么预测了,不得看看它怎么个事?”他也不多用嘴描述,直接掏出手机藏在桌柜下面,调出预告,连上蓝牙耳机后,将一只放到人手心。
宁作拿着没动,方代明哎哟一声,又抢回去直接塞进了他右耳。
配乐响起,宁作才懒洋洋地垂眸扫过去,敷衍地观看,仅仅前三秒,他就判断出这是部文艺片。
文艺片向来不是宁作感兴趣的电影类型,但这预告确实让他眼前一亮。前段时间严瑾引荐他参与的那个舞剧项目,方案被否了,对面说是设计太浅,浮于表面,那部舞剧风格诡丽,所呈现出的画面的视觉冲击力一定要足以支撑故事内容。要夸张要荒诞,又要尺度拿捏在正常范围内,总而言之是一种“感觉”。
这甲方要求配得上一个白眼,当时他们组开会讨论,当场就有人耿直地评了句“神经”。不过骂归骂,开完会大家还是很上心,这段时间都在恶补类似风格的作品,尝试抓住那所谓的“感觉”。
这部电影的预告里有几个一闪而过的画面确实击中了宁作的脑子,让他有了些灵感苗子,但不够清晰,想着也许观看完整影片会所有帮助,他最终接受了方代明的邀约。
铁打不动的早点回家,宁作他们定了最早一场的票,跟下课时间就差了一个小时,好在去的是之前逛过的那家商场三层电影院,距离不远,两人卡点检票进去,里头灯还没关,屏幕上正放着播前广告,大概是因为这一场临近饭点,电影快开始,只零零散散坐着一些人。
小型放映厅排数少,一眼就能算出自己位置所在,方代明走在前面,手里捧着爆米花和可乐,宁作垂着眼沉默地跟着走,电影院的环境都大差不差,他便没打量的意愿。
等到了座位刚坐下,宁作感觉下面有什么东西硌得慌,站起来反身看了眼,不知道是谁的钥匙串落在这没拿走,他准备先拿着待会儿出去交给工作人员,弯腰,起身,正要回身坐下,却倏地定住了。
隔着一排坐在他对面的人,不是周旋久还能是谁,坐在他旁边的人也不陌生,程月。
没想到会这样遇见,宁作一时愣在那没其他反应,他看着周旋久,周旋久也安静地跟他对视,两人都没什么表情,看起来谁都没准备说话,连打招呼都没有。方代明发现周旋久倒是愉悦地招了招手,程月看见宁作不爽地撇了下嘴。
这时候头顶的照明灯突然灭了,背后屏幕上也开始播放片头,宁作却依旧站在那盯住对面不松,直到进入正片,后面那几排有人控诉说不要挡屏幕,他才被方代明拉拽着坐下。
这场带有学习目的的观影终究是中道崩殂了。坐下的瞬间宁作已经决定之后重新买票再来看一次,毕竟今天他是没法将注意力完全放在电影上了。
其实见周旋久没事,宁作紧绷的神经就松了一大半,而且看到程月,他就知道对方这些天都住在了哪里,不怕再找不着人。但这么久没见,他还是渴望跟周旋久对上话的,哪怕对方还生着气,用话呛他他也愿意。
每次回头,周旋久都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似乎是很认真专注地在看,宁作知道他爱看电影,便收了心思,一切等结束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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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代明这人,经常说是说做是做,他提的看电影,结果没半个小时就睡了过去,脑袋斜在宁作肩膀上,宁作推了几次,没什么效果,之后便没再管。
等电影结束灯光打开,方代明才悠悠睁眼,他抵着椅背伸懒腰,感叹自己还是低估了文艺片的催眠能力,然后起身去了厕所。
宁作则朝周旋久那排去,他在廊道上等对方出来后,跟在后面一起往大厅走,经过检票口顺手将钥匙串交给工作人员,他简单说了几句话说明情况,前面那两人就已经快到电梯口,宁作瞥见匆匆跑了过去,叫着周旋久的名字,靠近了又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却被程月一手给推开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