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使唤他,真的(44)
这时候周旋久眼睛又完全闭上了,靠宁作的手支撑着,他立在原地半站不站,膝盖打着弯,何须这没心没肺的一掌压上去,直接不堪重负,双腿一软要跪在地上。
感受到手里向下的力道,宁作心脏一颤,注意力归位,侧身跨步上前,换手支住周旋久胳膊的同时,另一只手稳稳扶住了腰。
“你这嘴非要骚话不停?”他皮笑肉不笑,转头对何须说,“祝你早日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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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址上是个老住宅区,楼下的路只够一辆电动车加一个人经过,环环绕绕,出租车根本开不进。好几栋的单元标示还掉漆看不清楚,“8”像个“9”,“10”只剩“1”。路灯也是良莠不齐好坏掺杂,开着手电筒视野基本就在光束之间。
打电话给王麻又没人接,两人费了些功夫才找到正确的单元楼和门号。
宁作背着人,何须敲门,里面闷闷地传出声“等下”,两人便静静地待在外面,没过两分钟,响起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开门的人光裸着上半身穿着睡裤,微低着头,正在擦头发,他的刘海长得挡住了大半张脸,水珠在发尖荡来荡去,落在了锁骨和胸上,再往下流渗进裤边。
何须记得王麻没有刘海,礼貌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了,王麻呢?”
“洗澡。”对方没看他们,也没问是谁,说完就侧过身子让了路,然后走到一边取下头上的毛巾,抹掉了落在身上的水。
楼道里有感应灯,但不够亮,进了门何须才注意到在那人肩上可疑的红痕。他的视线在上面多停留了两秒,往屋子里淅沥沥水声的来源处瞥了眼,小声吐槽:“急着找我要人,怎么还有心思干这种事……”
“哪种事?”程月撩起刘海揉开来,挑了下眉,淡声问。
看到人,何须顿时哑了,他愣了会儿神,又想到刚才误会了什么,尴尬地抿了抿嘴,才说:“呃……没事。”再看面前的半个裸体,心境便有些变化,他目光扫了扫,语气认真了点,“你连谁都不问,就这样开门?”
程月跟着颔首看了眼自己,再抬眼,无所谓的样子:“能是谁。”
“他住哪个房间?”宁作把人往上颠了颠,背着人从他们中间经过,正好掐断了两人引出的莫名其妙氛围。
“这儿。”程月抬脚走过去,进了屋拿过床尾的睡衣套在身上,也顺便带了路,“这里就只有一个房间。”
他随意收拾了下床,又说:“好了,把人放下吧。”
宁作到了门口,脚步又一顿,面露些许嫌弃。
里面就如同这个小区给人的印象一般,窄小局促,床紧挨着衣柜,和窗户间的距离也不过半米,一眼就能看尽,两年过去他已经长到一八六,将自己代入进去,感觉伸展手脚都困难。
占地面积最大的双人床还算干净,但屋子整体的整洁程度跟周旋久之前对自己家的要求相比,只能算及格。
到此宁作又不免想到周旋久是认床的,而且由于他的特殊性,症状会更加明显。从溪水村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竟然这么容易就能克服。
再次打量了一遍这个狭小的空间,宁作依旧没往里进。
想到什么,他反倒后退了两步,拧着眉心面露些不悦:“你们三个,睡在一个房间?”
程月坦荡道:“有问题么?就这么点地方。”他对外抬了下下巴,“不过只有我和小久两个人睡里面,外面还有个沙发床。”
平时王麻就睡在安置在客厅的沙发床上,要是程月不回来,提前说一声,王麻想的话也可以到里面睡。
周旋久爱干净没错,但他也知道出了村就是完全不同的处境,很多坚持许久的习惯都需要适当克服。其余两人,尤其是王麻,说是在泥巴里长大的都不为过,和别人同睡一张床就和家常便饭一样,不值得在心里生出一点异样,身上洗干净了,睡谁的床不是睡。
宁作暂且不知道他们平时具体是以一个怎样随意的法则睡觉,但听到后半句话,脸色明显好了点。
反正他没缘由地觉得,周旋久和程月干干净净的,王麻脏兮兮的。
很少背人不熟练,对方又失去意识,宁作显得手忙脚乱,边上也没人搭把手,他进去,程月就出来了,多了个大高个,里面真的站不开。
宁作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他两手稳当地拖着人大腿,慢慢往床上放,却忘了腾出只手护着上半身,感觉对方的屁股挨着了床,他就松开了手,周旋久直直坐着,不到一秒身子便由于重力往后仰,床板硬,撞到后脑勺咚的巨响,连带旁边的衣柜都颤了两下。
听到声音,外面的两人探头进来,何须问:“发生了什么?你终于要实施些什么了吗?”
宁作扭头瞪他,用嘴型说了句“滚”,马上又转回来观察“受害者”的反应。
周旋久脸上还有没褪去的红晕,他被这动静震醒,皱着脸揉了揉眼睛,稍微睁开一点又重新闭上,平稳地呼吸着,看起来没受一点影响。宁作摸了摸鼻子,沉默片刻后,躬身拿过枕头垫在了他脑袋下面,又等了几秒,确认周旋久睡过去,才起步往外走。
客厅里,程月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何须坐在旁边,拆了包茶几上的薯片吃。
宁作过去,抬手正要拍人肩膀叫人一起回家,忽而,一声干呕从他刚刚才走出来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众人闻声动作皆一顿,转头的同时,接连不断的呕声颤颤巍巍地抖进了他们的耳朵。
程月沉了口气,表露出了点不满:“谁灌他这么多酒的?”
空气凝固住,再无人说话,须臾之后,何须咳嗽了一声。
宁作斜他一眼,脸不红心不跳,眼神大有甩锅的意思。半晌他收回视线,进屋看了眼,周旋久那几声大多数是干呕,他身上是干净的,只有床单被弄脏了一小块。
宁作走出来,想了想,看起来好像很勉强:“……我带周旋久去我家睡吧。”他转过头,对上了程月审视的目光,又说,“不然现在怎么睡?三个人挤一张沙发床?”
程月一撇嘴,笑了:“我说什么了?”
……
“我去把他搬出来。”宁作没再回答,在茶几上抽了几张纸,再次进了屋。
电视里的连续剧持续播放着,演员一声声念着台词,客厅却仿佛更加寂静。
何须坐回沙发上继续吃着薯片,剧里的角色过了几句台词,他偏头说:“你也出去住?”
程月看他一眼,摇头:“得收拾一下。”不然搁在那一晚上,更难处理。
“需要帮忙么?”
“你觉得我连个床单都洗不了?”
“说不准吧,床单至少有三个你那么宽。”
……
王麻早就洗完了澡,顺手把衣服也洗了才耽误了这么久。
他端着衣服出来,看到何须惊讶了下才想起是自己给的地址,往房间里看又没看到人,只见程月在铺床,于是问:“小久呢?”
程月抱着换下里的床单往浴室走,何须悠着步子跟在后面,说:“小久啊,小久被人拐卖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不知道说什么骚话版)
第三十五章 干与湿
外出一天没充电,绕出小区打好车,手机就只剩百分之五的电量,宁作担心没法付款,开启了低电量模式,拿在手里没再动。
他看了眼前面导航显示的预计时间,一小时三十六分钟,车里只剩呼吸声,周旋久热乎乎的脸贴在肩上,宁作没什么办法地转头看向了窗外。
车缓缓驶入别墅区,背后经过的道路就像城市的划分线,四周逐渐没了人影,再不见任何墙皮脱落的旧建筑,排排树木划过,每栋房屋都是两层打底,横向拉开,草坪是标配,跟小宫殿似的,越往里走越夸张,道闸杆跟剥笋似的过了一个又一个,出租车想进必须乘客出示业主证明。
凌晨两点多,寂静无声,但也给人一种即便是白昼,依旧不会喧嚣起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