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使唤他,真的(72)
宁作闻言无声挑了下眉:“怎么了。”
“我跟你说哦,前天我半夜来灵感,在工作间通宵画了一整晚的稿,他就乖乖坐在旁边等,我看他眼睛都快阖上了,实在不忍心,就让他先回去睡觉,等晚点我自己收拾,你猜他回没回去?”
没有。宁作想。
“没回去!他绷着脸摇头,怎么都不肯,后来陪我一起熬出个熊猫眼,哎……搞得我这几天都不好意思半夜创作了,总觉得在欺负小朋友。”
宁作想象了下周旋久挂着两个黑眼圈的模样,说:“本来你也不应该熬夜。”
“灵感来了挡不住啊宝贝,你以后就懂了,灵感这东西,可遇不可求。”严瑾说。
宁作嗯了声。
提到周旋久,他还有点糟心,那天之后他们都没刻意提起接吻的事,他承认第二天因为迟来的尴尬,确实稍微躲了躲,但他早就恢复好,适应了。这人怎么能一下都不联系他,发微信也不回,舒服了利用完就跑?啧。
“他每天都在干什么?”宁作问。
“谁?小久么?你这话题跳得。”严瑾说,“我不知道啊,看他每天还挺忙的,你要想知道,自己回来看呗。”
宁作否认:“我不想知道。”又说,“你不是说想我么,今天回来。”
“好好好,”严瑾笑着,“哦,我突然想起来,小久是不是之前在我们家吃过早餐,你说的那个爷爷家的朋友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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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宁作跟室友方代明结伴出校。
他这个室友兼同学就是那种每个班都有的显眼包,宁作之所以跟他关系最好,是因为开学第一次查寝,宁作就将规定上的雷踩了个遍,他当时没在寝室,群消息也设置了不提醒,压根不知道查寝的事,违规的东西都来不及收。
等他看手机,寝室群消息已经99+,打开班群,处罚通报名单里却没他。往上翻了翻寝室群消息,三分之二都是方代明发的,从导员说要查寝那一刻,到查完,全程实时通报,还有几个小视频,里面是他藏东西的过程。
寝室里只剩方代明,他一个人把所有违规电器藏了起来,一边录视频一边笑,每完美藏好一件,就得瑟地说一句“我真牛逼”。本来宁作那段时间,非常抗拒住宿生活,这么一下,给他逗得心里好受不少。
但拥有这样一位朋友,唯一不好的,就是不管你是否想在大学校园里低调存活,他都会一嗓门给你拽到马路中央,当街示众,他跟何须还不同,宁作有法子治何须,最怕的就是这种半熟不熟的,他拿方代明一点办法没有。
大学校园里,俊男靓女数不胜数,每遇上一对佳人,方代明就要盯着看一会儿,路过了头也要往回转好几次,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等终于经过那段小情侣最多的地段,他大咧咧地仰天长叹,引得周边几人看他,他却丝毫不在乎,昂着下巴,看起来十分享受被他人注视的感觉。
“哎!我也想谈恋爱,多么青春,多么有活力。”方代明摇摇头,“像我们这样,成天就知道吃饭睡觉打游戏上课的大学生活,有什么意思?!”
类似的话,宁作平均三天要听到他感叹不下十次,每次经过那个地段,当场就要感叹两次。
“你说呢宁作,到底有什么意思?”
第二次这就来了,以往宁作会敷衍地附和,说“确实没意思”,今天不知怎么的,对他的话竟有了几分认同:“别光感叹,羡慕就去谈。”
“那还是算了,”方代明肩膀一缩,“我怕谈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爱情嘛,不触碰就永远是美好的。”
他这个回答倒新鲜,却又像盆凉水,宁作不客气地吐槽:“嘴嗨,下次再说,我不会理你。”
“干嘛,我说的是我自己,你想谈还是可以去体验一下的,话说……”方代明跟宁作差不多高,轻松搭上肩,“好像都没听你聊过这些,你不想谈么?”
“刚开学就谈?”宁作说,“上大学又不是为了谈恋爱。”
“不为搞对象为什么,你高中还没读够书上够课啊?”方代明用着过来人的口吻,“你不懂,就是得刚开学谈啊,花花世界迷人眼,现在不谈何时谈。”
“现在不抓紧,后面再喜欢上谁,绝对就已经被人抢走,成了别人的家花了,就军训那半个月,都成了好几对......哎!”突然想起什么,方代明拍了拍宁作肩膀,勾唇看过去,语气比当事人还兴奋,“当时不是还有女生给你买水递饮料么,哪个班的,不想发展一下?”
宁作回拨记忆,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他的水基本都是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方代明爱脑补,指不定是单纯帮忙递个东西,就被当成了暧昧举动。
他懒得去纠正,说:“不想,不耽误人家。”
“怎么就耽误人家了?”方代明打量了遍宁作,“你要长相有长相,要学识有学识,要脾气……长相也能凑合。”
但凡换个人这么夸宁作,他耳朵绝对要红,嘴角也会止不住上扬,但方代明话太密,有时候还真假参半,宁作习惯了就当口头禅略过去。
“跟这些没关系,”宁作说完一顿,沉默的时间里,他在思考剩下的话该不该说,下一秒又觉得自己有这种遮掩的想法才是奇怪,有什么不该说的,小众性取向并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想清楚之后,眼前的道路都仿佛辽阔起来。
他平静地看向前方,语气坦然地像在说别人的事:“你从哪看出我喜欢女孩儿了?”
旁边的人脚步一定,方代明双眉调高撑起眼皮,他瞪着眼珠,吃惊地盯着宁作看了几秒,又移开视线,收回搭在对方肩上的手,有些发愣地继续往前走:“我操……”
宁作耸肩道:“怎么,花花世界没让你遇上几个同性恋?”
“遇到过,”方代明哎哟一句,竖起根食指作严肃状,“首先说明啊,我可不歧视同性恋。我惊讶主要是因为,你确实也不像啊。”
“怎么样的像?”宁作问。
“我也说不上来,感觉……”怕也觉得冒犯,方代明口齿含糊地说,“舞蹈学院那边挺多的?”怕宁作不懂,他还做作地翘起兰花指在空中飞快比划两下。
宁作瞥了眼,懂了:“你这是刻板印象,我有认识学跳舞的就不是同性恋。”
“谁呀?”
“我——”宁作下意识想提周旋久,继而忆起泳池的吻,忽然就不确定了,于是停了话头,“说了你也不认识。”
“也是哈。”方代明一个舞蹈生都不认识,也就没再继续问,对面就是大门,他换而说,“待会儿一起吃饭?”有关性取向的话题自然而然地结束。
“不了吧,我打算回趟家。”
“那你晚上什么时候回,不会整个周末就待在家了吧?!”方代明喜欢在外面参加各种活动,不明白待在家有什么意思,“好不容易结束痛苦的军训,董越他们说晚上组织个小团建,去外面通宵,你也来啊。”
“再说吧,”学校大门旁有个电子钟,数字是明亮显眼的正红色,老远就能看清,快到萌宠乐园下班时间,宁作拿出手机打车,回道,“晚点联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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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旋久一出店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一开始他还不敢认,宁作好久都没来接过他了,而且好像还黑了一丢丢。
他在背后打量了一小会儿,才开口打招呼:“宁作,你怎么来了?”
此时宁作正在回消息。
方代明就是不在人跟前也吵,从他坐上车,手机就震个不停,拿出一看,是方代明跟他再三说明自己不歧视同性恋,还保证不会告诉别人,说什么“你拿我当真兄弟,我必不可能辜负你”,一连串类似的,哪句土挑哪句发。宁作瞥了眼不想再管,也没回,结果手机就震了一路,司机都在后视镜里看了他好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