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使唤他,真的(59)
他奥奥两声连声道歉,掰着周旋久的脸左瞧右看:“我打到你哪儿了?”
对方却茫然道:“嗯?你没,打到我啊。”
……
何须顿时哑然,感觉刚才紧张的心跳全错付了,寿命平白无故减少一分钟!他无语地看向宁作,五官灵动地扭着,质问的话靠眉目表达。
——我又没伤到小久,你啧什么瞪什么?
他内容丰富的表情引得周旋久也跟着望了过去。
当事人对此视而不见,只看似无意地窥了眼还搭在某人脸侧的手,神色并未好转,还隐隐透着股阴暗,很快又敛下。
交流讲究你来我往,抛出和接住,一方没连接上,话很快就会脱轨落到地上,过了答复的最佳时机,再开口就显得突兀。
何须有种炸药丢进自己嘴里的感觉,他松开周旋久,愤然掏出手机敲打着,没多会儿对角位置就传出连续的震动声,斜睨过去,对方竟直接摁灭了屏幕,何须一哽,眯得细长的眼缝瞬间睁得圆滚。
看着两人的互动,甘子珂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别闹了,真当这里只有你们俩啊,小久在看你们笑话呢。”
周旋久嘴巴一动一动,眼睛确实盯着他们,宁作和何须的暗中对线一下就结束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餐桌上的话题和气氛全部逆转,温水一般活络起来。
甘子珂瞟了眼宁作,没再说什么,他垂眸吃了两口菜,换而问起了何须的假期生活。他这一问,何须大喝一口水,表示有很多话要讲。他的那点感情二三事宁作耳朵都听出了茧子,自动屏蔽,拿起筷子开始品尝美食。
吃饭,关注点自然就在菜品上,这家店并非徒有高端的外表,味道也挺正宗,宁作闲适地吃着,没多时注意到对面那双筷子落在茉莉花炒蛋上方的时候总会逗留一会儿,然后一下夹蛋一下夹花蕾,安排得很平均。
他观察着,有点想笑,又想不明白那逗留是什么意思,抬眼想看筷子的主人,视线刚往上走了点忽地停下,对面那只碗里堆出了一小摞花蕾,茉莉花炒蛋光吃了蛋。再看到人,周旋久刚把鸡蛋放进嘴里嚼着,眼睛却盯着那些花蕾,出神地思索,鼓囊囊的脸上满是纳闷。
宁作伸手过去点了点桌面,周旋久抬眸看向他的手指。
“你是在等它开花?”
周旋久摇头,他只是不确定要不要吃,或者说能不能吃,不吃的话好像有点浪费。本来他是想自己观察别人弄清楚的,结果他们三个只顾着聊天根本不动筷子,好不容易宁作吃了,却也没夹一筷子炒蛋,这导致他碗里的花蕾越堆越高。
被人这么一问还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宁作的语气奇怪得很熟悉,总让周旋久感觉对方虽然说的是这句话,表达的又不是这句话的意思,比如宁作说等开花,但熟了的花是不能绽放的。这别扭的感觉他无法具体且准确地形容出来,但他知道这种时候就是宁作在笑话他,同时他也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宁作说话就是这样,古里古怪,他早就习惯了。
周旋久如实告知了自己的烦恼。
听了他的话,宁作嘴角勾了勾,又开始玩条件交换,他说:“你让我捏下脸我就告诉你。”
面前的人马上点了头,宁作却没像之前立刻上手,他盯着周旋久看了会儿,挪开目光说欠着吧,然后直接夹了颗花蕾放进嘴里做了示范。
第四十六章 反省
从卫生间回到座位,桌上的菜见底,没人再动筷,宁作掏出手机正想扫码,镜头一黑。
“结过账咯。”何须闲散地通知,一看就不是那个付款的人,坑宁作他没理由突然良心发现,更何况此时脸上还挂着些许计谋未得逞的遗憾。
不是说我请?宁作挑了下眉,他侧头转向甘子珂,刚要开口问。
“别看了,不是我俩付的。”何须撇着嘴,像在为谁鸣不平,他故意学用长辈的口吻,语调阴阳怪气的,“小宁~你不会是故意在这个点去厕所逃单吧,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你,就欺负小久这个老实人。”
知道是玩笑话,一顿饭哪里至于,但宁作还是差点被气笑,说得好像他不仅小气,还是个经常以强治弱的野蛮人,而周旋久也不知道是揪住了里面的哪个字眼,原本在玩抱枕流苏的他倏地抬头,睁大眼睛盯着何须,又转动眼珠换了方向,宁作就在原地接住了这道视线。
他看到周旋久神色有些紧张地跟他匆匆对视,又瞄了下何须,然后才垂头继续摸玩流苏,所有小反应无处可藏。
大概是把何须的话当真了,这么想着心口堵了下,又觉得对方的相信并不无道理,忆起过往,或许他留下的恶劣画面比较多。
周旋久对划入朋友范围内的人很少设防,他的计划能多次符合预料的成功,无一不依仗这点。可即便如此,宁作依旧能感觉到周旋久面对他时保留了一小部分的谨慎,这是过往不会出现的。
事物的从无到有总能给人留下更深的印象,每每察觉到这点,似乎都在提醒宁作,他在用一种算不上正当的手段将周旋久扣留在身边。而令他惭愧又下意识逃避的事实是,即便意识到,他也仍然无改变之心。
有时候逃避会走向谎言和败坏。
“对啊就是故意的,”宁作干脆坐实,做法算得上混,“其实刚才老板跟我说钱没付够,既然你要请客,就把剩下的钱也交了吧。”
“啊,没够呀。”周旋久说,“好,还差,多少?”
何须也看过去,他原先真以为是没付清,直到宁作报数一千。
以周旋久的金钱观念,一千块是有点多的,但他仍然没觉得哪里不对。他有,就会给,不存在舍不舍得。
他点头,转身想找刚才来这里结过账的服务员,对方却没站在原先的岗位上,于是他从椅子上起来想去找,这时候宁作递出了手机。
他说:“你直接转给我吧,待会儿我去给老板。”
周旋久几乎没作思考,伸手过去要拿,却被摁住了胳膊。
何须夸张地抖着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指着宁作:“你你你你——此有此理!”再看向周旋久,神情多了些意外,“小久儿你真信啊!这一听就是他瞎编骗你的。”
周旋久一呆,喃声问:“为什么,骗我?”他露出茫然,和何须一样都不明白宁作突然心血来潮的原因。
“谁知道,他脑子没事就会出点问题。”何须无语。
“那不用,钱了吗?”
“不用不用。”
至此周旋久也没有因为的谎言而露出一点不快,他只是在得到何须否定的回答后,依然真诚地望向宁作寻求确认,双瞳纯净得仿佛能笔直看进人内心深处。
有时候谎言和败坏也会导致逃避。宁作再没有别的瞎话可说。
“……嗯,不用,开玩笑的……”不知道怎么想的,他多嘟囔了句,“我才不要你的东西。”
目光瞬间点水成冰般凝固住,听到后半句话,情绪一直稳定的周旋久仿佛褪成了灰暗的色调,他愣怔地看着宁作,抿起唇没吭声,眼眸微微颤着,抖出了藏在记忆深处的旧黄色的忧伤。
对上,宁作的心像河流泛起波浪,明明是岁月静好的画面,这种时候它的浮动却令人心烦,于是玩笑话也变得僵硬起来,其中缘由难以言说。
有了玩笑的前提,氛围却一点没变得轻松,甘子珂察觉到什么事的悄然发生,他轻咳一声:“……小宁,待会儿你要去画室对不对,那我跟何须就先打车走了啊?”
宁作没应声。周旋久闻言快速瞄了眼甘子珂,仿佛有些欲言又止,但又没说什么。他垂下视线,片刻后起身说要去卫生间。
“去吧,我们等你。”甘子珂说。
离开时周旋久看起来精神仍稍有不振。宁作面无表情,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去向。
想到刚才两人闹得不愉快,甘子珂往周旋久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建议道:“用不用我们帮你把小久送回去,挺顺路的。”
宁作眼睛没从手机上离开:“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