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使唤他,真的(85)
想着想着,他一时忘了回答,但拒绝之意已经很明显,连严哥都看出来了。
反倒是他这个靠手艺赚钱的人表现得随意,见人不想,一个有劝意味的字都没说,转而问何须:“他不纹,你今天打算纹没?不纹我歇了,白天一直没停忙到现在。”说着他打了个哈欠,刷视频的手倒是没停。
何须眼皮一跳,心虚地瞟了眼宁作,对方已经回过神,正跟他对上视线,语气阴测测的:“你还要纹?”
何须缩了下脖子,歪头看向旁边的储物柜:“没啊。”他否认得挺快,像是要增加可信度,音量并不小。
“你不纹了?”严哥翻身坐了起来,抬眼看他,吊着眉毛惊讶道,“上周不是还说这两天会过来纹么?”他咔哒一声压碎糖嚼着,棍子抛进垃圾桶,“你这图设计起来可不容易,不纹可没法退全款。”
距离说要洗掉纹身出家还不到一小时,就被打脸打了个瓷实,这两人一人一句,何须感觉自己腹背受敌。
他干笑两声,含糊道:“再说吧再说……哎严哥,你这柜子是不是新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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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刚过八点,喝了点酒嘴里干干涩涩的不清爽,就想喝点冰的,宁作走到厨房,见冰箱开着,地上放了箱苹果,张妈正在整理收纳。
他打了个招呼,绕到另一边拿了瓶冰水,喝了口问张妈周旋久有没有回来。这个时间天虽然黑了,但却不算多晚,之前两人吃饭时周旋久有说过下了班还要回教室练舞的事。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不少同学晚上还会去教室进行自主练习。独自练习更专心没错,但有人搭伴能互相纠错,进步也会更快。
自那以后,周旋久练舞就换了地方,他先在教室跟同学一起练,回家再单独练,一天的时间,练习几乎占据了一大半。
张妈说:“回来啦,这几天回来得都挺早,刚才还洗了个苹果走呢。”
宁作应了声,也挑了个苹果洗干净,边吃边往楼上走。
到了门口,他敲了敲,叫了声周旋久,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回应,他又敲了两下,等了几秒说:“我进来了?”他握住把手往下摁,刚推开个门缝,动作就停住了,里面黑漆漆的,借着背后走廊的灯才勉强能看见床上的人形鼓包。
这么早就睡了?为了看清楚些宁作往里迈了一步,周旋久确实在床上躺着。刚才不是还下去拿了个苹果吃么?宁作疑惑着,又叫了声:“周旋久?”仍是没有回应,床上的人动也没动,他想以周旋久的训练强度,会困成这样也无可厚非,于是没再打扰,退出去阖上了门。
第二天睡醒,宁作再一次去周旋久房间找人,屋里却是空的,他当即打了电话,得知对方已经出门,只好自己下楼吃早餐,接下来在房间里玩了一天游戏。
宁作虚掩着房门,一直到晚上八点左右,楼下才传来熟悉的声音,他起身出去,周旋久正好走到楼上,他眼下乌青,神情倦怠,看起来完全不像昨晚八点就睡的人,跟宁作对视上,他咧嘴淡淡笑了下,就转身往房间走。
宁作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准备一起进去,却被人拦在了门口。
周旋久两手伸到他胸前,做出一个将推未推的动作,他为难地抿着唇,半晌才说:“宁作,我累,想睡觉了。”轻轻淡淡的近乎于气声,听起来确实很需要休息。
虽然宁作心里是想多跟他待会儿,但看到他的状态,关心了两句还是回了房间。
周末这两天周旋久都是这样。八点以后回来,到家就回房间说要睡觉,晚上也没再去他的专属房间练舞,宁作根本没有跟人接触的机会,他的心里虽然有一点被忽略的不满,但想起前段时间提过秦老师开始定角色的事情,估计周旋久正因此事而紧张,想多多练习才如此忙碌,宁作便很快释然。
周一回到学校,晚饭时间,他正纠结还要不要找周旋久,对面却主动打了过来。
傍晚同一时间碰面。
因为许久没一起吃饭,宁作特意带周旋久去了他最喜欢的饭店。但对方似乎是没胃口,等餐时脸上没有过去常有的期待神情,吃得也很慢,一口一口像是硬塞进去的,看起来很是煎熬。宁作几次开口跟他说没胃口可以先不吃。大概是不想浪费粮食,周旋久摇摇头,还是细嚼慢咽地吃完了。
也许也跟胃口有关,这次的进餐氛围不似之前那般轻松愉悦,两人几乎没说什么话,吃完也只是简单道别就分开了。
这些时日周旋久都表现出一副极其疲惫的模样,宁作能够理解,毕竟这种竞争局势无法避免,过段时间,等角色定下来就没事了,替补应该会轻松一些。
要不明天带他去吃点他没吃过的东西?周旋久好奇心向来强,到时候一入迷,精神也不会那么紧绷。
回寝室的路上宁作就开始搜附近新开的餐厅,睡前收藏了几家,打算明天当面让人自己选,结果次日中午,周旋久再次给他打电话,说今天没法一起去吃饭。
计划只好推迟。
却没想到,之后原本会一起吃饭的日子,周旋久都会打电话过来,说没法一起吃了。每次没等宁作问原因,那边就匆匆挂断。连续过了一周,饭都没再吃成。
这天上午宁作正上着课,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两下,他拿出来瞥了眼,神色微怔,是银行发来的汇款短信,数额不小,点开仔细一看,汇款人是秦织羽。
下课铃声响起,他便起身出了教室给人拨了个电话问怎么回事。
秦织羽说:“啊?你不知道这事么?”
宁作愣了下,起先他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对方这么问,他脑子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还是模糊不清:“什么事?”
他听见秦织羽轻叹了一口气:“前几天小久带了几沓现金到学校给我,说是前两个月的学费。我跟他说前两个月的已经交过了,他却让我把钱退还给你,说他自己能交。这小孩挺犟的,我不答应他不肯走。”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
宁作眉头越皱越紧,似乎这些天周旋久的反常都有了原因,想到现在是上课时间,他说:“老师,周旋久是不是在您边上?麻烦您让他听一下电话可以么,我先跟他说两句。”
担心周旋久不肯见他,宁作就想先缓一缓对方的情绪。奇怪的是等他说完,那边莫名静了两秒,以至于他明显听到秦织羽再次叹了口气。
宁作心中不解,刚要开口问怎么了,就听对方说:“小久从两周前就没来上课了。”
第六十五章 谎言
有时候再坚挺关系也抵不过谎言的伤害。
那个谎言有可能微不足道,但只要它出现在最薄弱的地方,也能使一座稳固的桥梁剧烈抖动犹如即将坍塌。
这种谎言,也如同一颗大石头慢慢从斜坡往下滚,安静地坠进河里,这个过程即便看起来十分平和,石头与水面接触时也难免击出水花。
周旋久是如何被这颗石头击中的?
秦织羽的舞蹈班交学费有些特别,既不是一次性,也不是完全按月支付,而是一种组合体——头两个月按月,后四个月一次性付清。
前期相当于工作中的试用期,她给人放弃的机会,两个月后确定了各自的角色,便不再允许出现因主观原因而中途退出的情况。
也就是三周前,秦织羽定下了角色,顺便提起后四个月的交费要求。
班里无人打算退出,学费的事也就并未掀起什么波澜,不过大家闲时会聊上两句,互相问对方有没有交,什么时候交,暗戳戳打探班内的交费情况,有些人不喜欢第一个交,有些人不喜欢最后一个交,这都是正常心理。
只是提了一嘴,没有像往常一样月初通知,所以宁作当时并不知道,周旋久也没有要将这件事告诉对方的打算。
平时学费都是宁作直接从给他的工资里扣的,周旋久想,既然没到发工资的日子,不如自己交。
一百块钱一节课,一个月二十节课就是两千,四个月就是八千,算清楚后,他认为凭自己的小金库完全支付得起,支付八个月十二个月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