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77)
不过就冲褚衡这对狐狸眼,话术一套接一套,估摸着不用几个回合,自己就得心甘情愿自比千古罪人。
他别开脸,“不报警就放我走。”
“恐怕不行。”褚衡说着,朝保镖使了个眼色,又紧接着叮嘱,“别太用力。”
保镖点点头,重新桎梏住袁冉,往屏风后的小门走去。
褚衡又跟着他们走了一小段,看袁冉挣扎得厉害,摇摇头无奈道:“你做事也太冲动了,六叔已经得知了这事儿,气得不行,今天婚礼结束前,得委屈你在客室休息。”
许是担心袁冉大吼大叫被宾客听到,保镖压着他左绕又绕,最终竟是将他锁进了隔壁小楼的顶层阁楼。
这阁楼大概三四十平,摆了些简易家具,窗户受限于阁楼结构,安在极高的位置,与其说是窗户,更像个天窗,微微打开了一小条缝。
伴着窗外暖风,一起吹入的,是悠扬婉转的婚礼曲目。
袁冉颓然倒进沙发,此刻他宁愿来个人把自己打晕,也不想受这无限循环的婚礼进行曲的漫长折磨。
从早到晚,曲目从柔和变得浪漫,又从浪漫转成了活泼曲调。
大概是已经从礼仪环节切换到了礼成后的喧闹舞会。
袁冉身上的手机已经被没收,他辨不得时间,白日里还能靠光线估计,入夜后,除了耳畔恼人的音乐,便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参照变数。
不过几米远的距离,宋知舟在享受着他无限风光的新婚宴,而自己则被关在阁楼,坐等着对方新婚丈夫的兴师问罪。
不知道音乐是什么时候停的,袁冉醒来时外面已然一片寂静。
他猛地起身,冲到房门口扭了扭门把。
纹丝未动。
暗暗骂了一声,直觉这事儿哪里不对。
他虽然讨厌褚衡,但并不觉得他之前的话是在诓骗自己,再联想褚昀禛那娇贵脾性,肯定是等不及要来当面问罪的。
但也不能排除是婚礼后太累了,来不及往这儿赶。
他安慰自己,明天,说不定明天就来了。
第二天,依旧没有人来。
但他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被遗忘,因为早上他醒来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整天的食物分量。
而比被疑似监禁更可怕的是——桌上的食物几乎都是自己从前爱吃的。
“宋、知、舟。”
他几乎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冷笑着往嘴里塞了块糕点。
不错,虽然冷了,但味道尚可,应该是从汐福楼新鲜出炉的,而且还是自己常吃的那家总店大师傅的手面。
“夫夫档跟我玩心理战是吧?”
袁冉冷笑,又丢了颗糖渍的莲子进口,“真是一如既往享受拿捏啊。”
第57章 来都来了
第三天。
袁冉觉得这事儿不能再拖了。
他用力踹了几下阁楼门,别看这门朴素得很,几脚下去竟是纹丝未动。
“啧。”
他回头,瞄准了靠墙方桌,三两步上前,将桌子推到了天窗下,一个起跳,轻巧跃上。
印象中这阁楼应该是五楼,外头多得是屋檐栏杆,这两年自己那些山也不是白爬的,只要等他翻出这窗……只要等他……
褚衡进阁楼时,简直快被大半身子挂在窗檐的袁冉吓个魂飞魄散。
他疾步上前,一把将差点就要逃出生天的人拦腰抱回来,“你疯了吗?!”他朝袁冉大声喊,双臂环得愈发紧。
袁冉还是第一次见褚衡发火,撇撇嘴满脸莫名其妙,他看看对方,又看看打开的门,登时乐了,“我能走了?”
褚衡被他一句话噎住,张嘴哑然了半天,才尴尬地点点头。
袁冉掰开褚衡的手,一个骨碌爬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复盘,寻思这次还是太大意,下次得好好谋划谋划,怎么才能杀个干净利落,再全身而退。
可还没走两步,手又被褚衡抓住。
“我送你。”
褚衡抓着他的手道。
“不用,我自己走。”
袁冉想甩开他手,挣扎了几下却没成功,就听对方有些急切地补充,“你走不了……不,你不明白,总之让我送你出城。”
不等袁冉抗议,褚衡便拉着他往门外去,“时间不多了,你跟紧我。”
袁冉简直摸不着头脑,可不待他细想,走在前头的褚衡却突然驻了足。
“干嘛呢……”袁冉探出头往前看,看到前方挡着的冤家,也是一愣,“哈,这不褚昀禛么?”
两年没见,褚昀禛还是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许是喜宴刚过,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红润血色,袁冉看在眼里,只觉无比刺眼。
褚昀禛用余光斜斜扫了袁冉一眼,却是朝着褚衡冷冷开了口,“好侄儿,你就是这么替我看犯人的?”
袁冉一听“犯人”两个字顿时怒了,破口道:“说谁犯人呢你?!”
褚昀禛根本不理会袁冉,朝褚衡招了招手,“你过来。”
褚衡从嗓子里挤出句求饶意味的低语,“六叔,你能不插手么?”
“褚衡,别越界。”褚昀禛看向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话中意有所指。
袁冉能感到褚衡抓着自己腕子的手从紧握到松懈再到放开,最后愤愤低骂一声,似是想回身再看一眼自己,却又狠心作了罢,负气大步离开。
一时间,走廊里瞬间只剩下袁冉和褚昀禛这两个关系尤其微妙的人。
等褚衡完全走没影儿了,褚昀禛才第一次正眼看袁冉。说是正眼,更像是挑挑拣拣的傲慢打量,末了还不忘点评一番,差点又把袁冉气背过去。
“两年多未见,袁少还是真是……越活越倒退呢。”
袁冉胸膛无名火蹭蹭往脑门冲,寻思油漆是没泼成,但亲手给你这小胳膊小腿挂个彩还是能行的,什么红不是红?!
可他刚抡起拳头,就见褚昀禛往后机警地退了半步,本以为对方是在闪避,却不想是给身后不知从哪儿冲出来的三五黑衣保镖让路。
袁冉被五花大绑扛回阁楼时,突然意识到——这次好像玩大了。
这些保镖简直把他当成了敌特级别的高危分子,不仅是双手双脚,连眼睛都被牢牢蒙住。
袁冉试着呼救了一会儿,耳边却连风声都是静止的,别说是这阁楼,似乎这整幢楼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辨不清时间,细碎光线从蒙眼的黑布边缘浅浅渗进来,只能勉强判断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口渴。
依稀记得茶几上还有瓶水,只是手被反绑着,就算够到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喝。
但管他呢,袁冉向边上倾倒下去,先够到了再说。
他像条蠕虫似的往茶几大致的地方一点点挪动过去。
“欸……?”
也不知路中间什么时候多了摆设,他额头毫无预兆撞上个东西,不疼,只觉突兀。
袁冉轻哼一声,费力地往边上挪,但下一秒,他却如遭惊雷般定在了原地。
这种静止并未持续很久,即便大脑还在宕机,身体已经先一步朝后疯狂撤离,地板上飞扬的尘土在扭动间不断扑向脸颊,伴着尘土一起灌进口鼻的,是愈发清晰的柑橘香气。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但他能够想象那人此刻不紧不慢跟在身边,笑看自己在地板上滑稽地躲闪的样子。
那大抵是个饶有兴致的明艳笑容,带着分外天真的散漫恶意。
咚——
“靠!”
这次是真的撞到了什么硬质的家具,袁冉只觉眼前划过一阵斑斓雪花,酥麻退却的刹那,他就因剧痛蜷倒在地。
可还没等他完全缓过来,一双已经手穿过他腋下,将他拖靠到墙边。
两人隔着条黑纱面面相觑,似乎谁都没想到,暌违已久的重逢会是这般景象。
袁冉能感到离得极近的温热气息,也能感到那从自己脖颈一路向上,最终按在唇瓣皲裂处肆意摩挲的指尖。
皲裂处的疼痛倒是其次,那几乎要入侵口腔的大力抚弄才是他脊背阵阵发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