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58)

　　那边何荻闻言也是一愣，好半晌才不努力回忆道：“呃……有所耳闻，好像是部门内部袁家和孟家的人意见相左，没法推进不说，项目还没上线就夭折了，似乎最后是辞退了一个副经理。”
　　“嘶……”
　　袁冉只觉自己许久没作妖的智齿又开始闹腾起来。
　　“怎么了袁总？”何荻惊恐到，“啊，总不会是让咱公司接手吧？！”
　　“没这回事。”袁冉叹了口气，“再帮我多打听一下。”
　　那边应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新项目的事，各自才挂了电话。
　　连续两个电话让袁冉被迫回到了工作状态，眼看天色还不算太晚，便继续看起了企划案。
　　这一看就忘了时间，直到窗外传来远处钟楼悠扬的零点钟声，他才放下了手里文件，如释重负起身回房。
　　午夜的宅子里安安静静。
　　在这儿生活了大半年，早就对一桌一椅都熟悉得很，摸黑进了房，还没开灯就嗅到了熟悉的柑橘香。
　　心下一动，按下开关，却见床铺整洁如新。
　　兴许那人是来过又走了？
　　信步往里走，绕过床沿的视觉死角，这才破了案。
　　就见床铺另一侧地板上摊了方窄窄地铺，极尽高挑的个子委委屈屈蜷缩着，看起来已沉沉睡去多时。
　　袁冉扶额，居高临下看着努力将自己蜷在方寸间的人，面露纠结。
　　过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用脚尖不轻不重戳了戳对方。
　　宋知舟朦朦胧胧睁开眼，见是袁冉，露出个有些飘渺的迷糊笑容，“忙完啦？”
　　袁冉没打算真把人吵清醒，指了指床铺，“上去睡吧。”
　　宋知舟这会儿至少有大半意识还在睡梦里，闻言未多思量，便手脚并用乖乖爬上了床，头一沾到枕头，又迅速陷入梦乡。
　　袁冉摇摇头，径直进了浴室，等出来时，床上的人还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揪着被沿乖乖侧躺着。
　　很好，他想，睡着了感觉安分多了。
　　揭开被子，袁冉带着满身沐浴后的热意钻进被窝，可还没等自己摆个舒适的姿势，身后，一具更热的躯体便自动贴了上来。
　　不知道这人是真睡还是装睡，一双大手不安分地往他睡袍缝隙里横冲直撞钻了又钻。
　　“啧。”袁冉狠狠打了那手背一下。
　　这一记，倒是给宋知舟打醒了，蓦地缩回了手，又在认清身边人是袁冉后条件反射撑起身，落下细细密密，不带任何情；sè意味的柔软亲吻。
　　就这么一路从眼尾亲到了耳垂，末了还“苦口婆心”道：“不早了，快睡吧。”
　　袁冉在黑暗里无语地呵呵两声。
　　卧室里归于宁静。
　　须臾，被褥中，拢起的一侧人形调转了个面向，定格了片刻，终是磨磨蹭蹭挤进了另一方怀里。
　　一夜无梦。
　　袁冉次日醒得比宋知舟早了不少。
　　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依旧严丝合缝卡在宋知舟臂弯里，作为相拥而眠的始作俑者，倒也没有以前那种尴尬了，反而舒舒服服在对方颈窝蹭了蹭，又闭上眼又眯了几分钟，这才一鼓作气起了床。
　　“小冉今天起得好早哦。”
　　宋知舟打着呵欠从楼上走下来，坐到袁冉对面共进早餐。
　　“档案整理好了？”
　　袁冉问。
　　宋知舟点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眨了眨眼，莞尔道：“一直备着呢。”
　　袁冉微微怔愣，想不明白宋知舟为什么一直都备着这个，不过很快就了然，毫无意义，回归职场一直都是对方期望内的事。
　　看来自己似乎第一次主动给予了宋知舟心底真正想要的东西，还……挺有成就感。
　　只是……
　　就像是因小孩第一天上学而倍感焦虑的父母，此刻面对兴致勃勃的宋知舟，袁冉此刻的担忧远远大过欣慰。
　　终于到了要分别的时候，总公司和自己公司完全是两个方向，袁冉无法顺路送对方上班。
　　他既想提醒又怕吓到对方，想来也是矛盾，自己难得做了件“好事”，可别三言两语就把对方吓得终日畏首畏尾。
　　几番犹豫，袁冉最后只是攀着车窗沉声道：“有什么事就直接给我电话，我要是没接就打给何荻。”
　　宋知舟笑着不断点头，看起来既从容又兴奋。
　　袁冉插着兜站在钤园大门口，目送宋知舟驾车离去，久违地想抽根烟。
　　习惯性摸了摸口袋，却掏了个空，这才想起因为宋知舟讨厌烟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买烟了。
　　“哎……嗐！”
　　他胡乱搅和了把头发，觉得自己这瞻前顾后的样子实在可笑，与其担心宋知舟，还不如想想待会儿的晨会上要怎么推进新项目呢。
　　话是这么说，实际晨会开下来却比袁冉预料中顺利很多，该解决的问题一个不落都有了初步方案。
　　散了晨会，繁杂的思绪也识相地暂时退了潮，这脑海一放空，又自然而然好奇起宋知舟那头的情况了。
　　他思来想去，决定午休时打个电话问问。
　　中午刚过十二点，袁冉便给宋知舟去了电话。
　　“饭吃了吗？”
　　“没呢，今天不想吃。”
　　什么叫不想吃？
　　宋知舟一日三餐跟上了发条似的雷打不动地规律，袁冉一听就觉得这话里有问题，瞬间就紧张上了。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吃。”
　　宋知舟语气似乎有些为难，“小冉，你等我一下。”
　　说完，袁冉便听就听那头传来一阵踢踏伴随着衣料摩挲声，好一会儿才复又传来压得低低的声线。
　　“同事们太热情，整个上午也没让我干活，光顾着给我吃甜点了……哦，还有奶茶！”
　　袁冉：“……”
　　“小冉？”宋知舟贴着一片死寂的听筒，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我在。”
　　“小冉。”
　　又是一声重复而没有太多意义的轻唤。
　　特意压得又轻又低沉的嗓音，在封闭静谧的空间里盘旋着荡漾开，揉揉挠在袁冉心口。
　　“嗯哼。”
　　袁冉破天荒没有不耐烦，饶有兴致陪着对方玩这个有些傻气的应答游戏。
　　“没事，就是叫叫你，我没什么事。”
　　宋知舟有些不好意思道。
　　袁冉都能想象得到宋知舟说这话时那双桃花眼盈盈亮亮的样子，脸上大抵也带了些羞赧的迫切，该是想说什么，又碍于一墙之隔人来人往而不便多言露了骨。
　　想到这儿，袁冉不禁轻笑，开了个不大不小的情场笑话，“现在才中午呢……不太合适吧，宋先生？”
　　那边只静默了两秒，就语无伦次起来，“没没没，我不是我没有……”
　　袁冉不等对方说完，哈哈大笑着利索挂了电话，却是觉得意犹未尽，打开短信发了条讯息过去。
　　「可别吃了人家几块小蛋糕就忘了回家 知道了吗」
　　过了一会儿，那边来了回复。
　　内容似有关联，又答非所问，却让袁冉瞬间褪去了调笑，盯着话框一言不发呆滞良久。
　　「小冉在哪，家就在哪，我找到你就可以了。」
　　家……
　　袁冉头一次对这个词摒除了多余的复杂情感。
　　既不渴求，也不抵触，仿佛家生来就在那里，在宋知舟摊开的掌心方寸间，只要自己将双手合上去，便会成为完整而完美的一隅温馨天地。
　　下午，袁冉高效做完了工作，早早回到家。
　　本想趁着白日悸动，等对方一下班就捉住腻歪腻歪，却不想左等右等都未等来人。
　　本想给对方去个电话，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掏出一看，竟是姚安予。
　　袁冉寻思这小子八成又想来蹭饭，笑着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就听那头姚安予气喘吁吁道：“小、小二，那啥，我今天回总部交报告，在洗手间听到了些事，感觉不太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