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上(421)
雷行舟低头看去,张秘书的手指着照片的最右边,那是一个傲慢的青年,所有人勾肩搭背,而他却站在角落里——下巴微抬,嘴角抿起,眼睛眯起,双手背在身后,有些目中无人。
雷行舟摸出根烟点上,重重吸了口,笑道:“这人你肯定不认得,从以前啊,他就是独来独往,谁也瞧不上,正直得要命,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情关系,老局长觉得他烦,给他下派了。”
张秘书听了雷行舟的话,眼中反而露出钦佩的目光:“那是挺厉害的一位啊,不畏强权坚持自我,真好。”
雷行舟点头,轻轻拍了下桌子:“是啊。”
张秘书低声问:“那他现在在哪儿啊?”
雷行舟突然顿了下,他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张秘书奇怪地侧过头看他,雷行舟此刻眉头皱成了川字,张秘书心里咯噔了下,难不成这位已经……
“他啊。”雷行舟这时开口了,“就是欲海市公安局局长,胡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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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铮拿着手里的资料,手上的烟已经燃尽,烟灰落了一桌,没有人吭声。
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容铮才将目光从资料上移开,将烟头按在桌上,说:“这起案子,不好办。”
吕傅勋点头:“是不好办,涉及当地公安机关,我们没有直接处置权,只能作为协同处理案件,可是协同的责任划分有问题,必须是当地警方向省厅提出协助申请,我们才有权参与案件。”
池剑抱着手臂说:“时间过去很多年了,现在如果要求立案侦查,遇到的阻力不会小,当地警方也不愿意外人插手内部。”
多米脑袋一点:“为啥啊。”
吕傅勋揉了下他脑袋:“你想想,你失误导致出了大事,你本来可以要不捂着要不自己私底下补救。可不小心被舒墨发现了,舒墨跑去跟汉斯说你小子在外头犯了事,你服气吗?”
多米脑袋一梗:“我舒哥绝不会干这种事。”说完又凑到舒墨身边小声问:“舒哥,你不会吧。”
舒墨无可奈何叹了口气:“你这聪明的脑袋到底放在哪儿啊。”
白冰笑起来:“不止这些,我们还带了特警过来,完全属于违规私下调查。”
多米眉头一皱,苦恼地摇头:“那就是查不了了呗,唉,千里迢迢搬网线过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
调查多年以前的失踪案,调查没有结果,他们会遭受越权处理案件的处分,甚至调查组一拍两散各回各家。调查出结果,也难逃遭受处分,甚至可能因为挑战当地的公权力司法机构而背腹受敌。
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去,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无功无过,安安稳稳等退休。
吕傅勋翘着二郎腿,从兜里拿出眼镜布慢悠悠地擦着眼镜。
多米烦闷地捂着脑袋,不服气地捏紧拳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冰站起身,拿出热水瓶将桌上的空茶杯倒满,池剑端起茶杯轻轻吹气,抿了一口。
没有人吭声,舒墨静静地等着,他等了太久太久,根本不在乎等这么一小会儿。
仅仅过了几分钟时间,然而却漫长的犹如一个星期,容铮手指重重地敲了下桌子,说:“干吧。”
五人坐直身子,纷纷扭头朝他望去。
容铮骨节分明地手指摩挲着桌上那叠资料,看着五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查,一查到底,查个水落石出。”
多米突然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激动地握拳高呼:“干他娘的!”
所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容铮收敛神色,指着资料问:“那我们应该从哪个案子下手?”
舒墨想了想:“这起案子,应该是离我们最近,信息最为充足的一起。”
他从资料里抽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那是一份支教女大学生失踪的报纸,纸张陈旧发黄,上面日渐模糊的文字,像沙漠的尘埃一样消失在广阔时间的沙海里。
“同时,也是唯一一起立案侦查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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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O一二年。
金河区是平川省欲海市所辖的一个市辖区,有两千平方公里,沿江建设,管辖着一个街道,九个小镇,四个乡,三个民族乡,总共有九十四个行政村,区政府就驻地在金河镇,离着市政府有十五公里远。
金河镇是金河区的前身,东临东门乡,东门乡离着县城有二十公里远,背靠大山,居民都是从山里迁徙下来的少数民族。
他们文化水平低,经济落后,尽管努力和当地人融合,依旧改变不了被排斥的现象,导致这里的人大多自给自足,越来越封闭。
为此,政府牵头找了些要反馈社会的慈善家投资,在镇上建立了一所希望小学,命名为华融希望小学,意味华国民族融合的意思。
陈茜是平川省大学文学院的学生,她下半年就要读大四,是要读研继续深造还是进入社会这成了问题。正值暑假,学校组织了下乡支教活动,目的地是金河镇华融希望小学,时长两个月。陈茜在旁人劝说下,报名参加了这个活动,一来可以给简历上留下漂亮一笔,二来是对保研有作用,无论她毕业是选择读研还是工作对于她来说都是极其有利的。
华融希望小学有两层高,6间教室,这次支教的老师总共有四个人。他们本来还在想,他们四个人能不能教学生,后来才发现,6间教室只能坐满3间,他们四个人再加上本来学校里两个本地教室,教这三个班的学生,还是绰绰有余。
看出他们的疑问,学校也无可奈何,尽管一再强调不收学费,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送家里的孩子读书。特别是刚从山里下来东门乡的人,他们认为读书没有用,还是种地赚钱最实在。还有一部分保持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思想,不允许家里的女孩读书,所以实际的学生很少。
对于这个现象,这些支教大学生愤懑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有把满腔的教学热情留下给剩余的学生。
他们这群又年轻又好看的大学生在当地成了一条风景线,经常三五成群的带着学生到处游玩,学生们都很喜欢这帮年轻大学生们。
这天陈茜正在上课,忽然发现靠窗坐着的学生一直探着脑袋往外看,于是她放下手中的笔,悄悄走到往外看的学生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这时候发现教室外站着一个男孩,男孩脏兮兮的,鼻子下还黏糊糊地沾着鼻涕,他紧紧拽着手里的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什么。
陈茜奇怪地问:“那是谁?”
一直歪脑袋看的学生被突然出现的陈老师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站起身,回答:“周云龙。”
周云龙这时候停住了不停写字的手,他抬起头朝教室里望,一眼看见陈茜正盯着他看,他慌忙地站起来,撒丫子往外跑,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陈茜皱了皱眉:“他跑什么,难不成我长得太吓人了?”
学生们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陈茜当然只是开个玩笑,她是文学院有名的气质美女,长相甜美,性格也好,所有学生都很喜欢她。
所有人正笑着,有个女生突然插话了:“周云龙本来就是我们班的,不过他妈不准他上课,他就回去了。”
陈茜看向说话的女生,有些惊讶,那个女生平时不爱说话,总是一个人孤零零呆着,这时候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说话,实在是很难得。
女生只有八岁,耳朵上却戴着一个奇大无比的耳环,头上也总是包裹着一团深蓝色麻布。天气实在太热了,毕竟正处盛夏,阳光毒辣辣地,坐在教室里,就感觉像是在蒸笼里呆着。
陈茜有次想着能把孩子头上裹着那团蓝布拿下,手刚碰了下,那女孩立刻就仓惶跳了起来,抱着头冲去了厕所,接下来连续两天没来学校。这个怪癖的女孩给陈茜留下深刻的印象。
女生说完不再说话了,她默默地回过头,翻开一个小本,拿着笔在书上勾勾画画。
下课后陈茜把女生叫到办公室,想要从她嘴里了解一些情况,那女孩只是歪着头看着她,并不说话,那眼神很奇怪,看得她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