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的抚慰剂总不乖(71)
再怎么有权势的人,也不过是人啊。
是人,就能被杀死。
他曾经害怕到不敢动弹的庞然大物,明明弱点如此明显。
盛甫奕为他这个笑,不虞皱眉,轻扣桌面,好似在唤回他注意力。
“人有傲气是好事,但过了头就是无知的傲慢。”
“年轻人从来不懂得要适当低头,对强者低头,那并不可耻。”
尤其是在一个位高权重,可以决定他生死的人面前,更应该保持应有的敬畏。
纪纶选择盛家,就是选择能过上梦寐以求的人上人生活,还可以在他们盛家的支持下,触碰到权力的顶端。
权势迷人,何其动人。
“您想多了。”纪纶回他的,只有一声平淡自嘲,“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
不过一个Omega的身体,一个两个都要他。
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金贵。
盛甫奕呵呵一笑,“看起来,你对我们不感兴趣,原来是另有高枝可攀。”
看,又在那自以为是了。
盛祖父又挼了下胡子,看得出,这是着实被他惹恼了,胡须都挼下几根。
纪纶皱眉欲言,盛甫奕摆摆手,“你不用急着反驳,我太清楚你们这种人。”
他一桩桩列举,眼中泛着冷冰冰的寒光,“嘴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耍着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们是面上谦卑,心里自命不凡,总以为自己是那个幸运儿。”
“你以为自己是草窝里飞出的凤凰吗?错!你们的命运,从出身起就定下了!”
纪纶面色一涨,盛甫奕张口就将他所有的尊严踩在脚下,卑若尘土。
“明明心里全是阴谋诡计,面上还要装作清高。嘴边人格和尊严,实则为了爬上高位,什么都愿意做。”
“一边更不甘人下,野心勃勃,盘算着把上面的人拉下来。”
“可那有用吗?”
盛甫奕冷笑地讥讽:“你以为奋斗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你以为抗争就能解决社会的不平,愤怒上面的人就能看到你们受的委屈,多么狂妄又无知的想法。”
“你年少无知到,以为你不喜欢就可以拒绝周围的人,以为靠你的才智就能弥补出身的差距,就可以去对抗这个时代运行多年的规矩,可是这个世界真的就会如你所愿改变吗?”
明明是平座,盛甫奕的眼神却像是高高在上俯视纪纶,充斥着不可一世的傲慢。
“你以为的其他几家联手压制我盛家,在我们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轻轻一个定调,纪纶脸色瞬间难看,盛甫奕神色愉悦起来,“蝼蚁团结起来,倒也不是不能撼动大树,可那又如何呢?不过是动摇几分,它的根还在那。”
“大树的根不仅错综复杂,互相交织,而且生生相息,一脉相承,岂会因一丝外物影响而自断根枝!”
寥寥数语,赫然为纪纶揭开一张幕布,一个莫名的庞然大物摆在他眼前,而他只能窥探到一角。
还傻傻的,全然不知它是如何只手遮天。
纪纶一颗心沉到谷底。
“今日的事,昊焱受点伤也就过去了,即便是那位老爷子来了,也只会关心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而等昊焱醒来,这个世界一切照旧运转,你们这些人,永远只会是他的员工和下属。他们,那些大家族子弟,才是同一个等级的朋友与伙伴。”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楼下觥筹交错的宴会,似乎在映衬盛甫奕的话,高官,财阀,军部司令,银行家……他们谈笑风生,光鲜亮丽。
多少年过去,这一幕如常上演。
财阀的孩子还是财阀,高官的孩子还在继续耀武扬威。
死死盯住对面的纪纶无力跌坐沙发。
他眺望窗外,仿佛看到四环外,瘫坐在街头的那些混混青年。
他们日复一日,行尸走肉般的身影和晦败的脸庞,似乎在向他展示,什么是命如蝼蚁,没有未来。
努力突破阶层的人,未来一定会前途似锦。
这是他所坚持的信念。
盛甫奕就用血淋淋的例子告诉他,生的好,就是一切,就是滔天权势,富贵荣华,应有尽有。
某一刻,他心里的一座大山轰然崩塌。
盛甫奕走到窗边回头,略带怜悯的眼神,带着不可言说的意味望向他,“要怨就怨你生错了时代,生在这个我们文明没落的时代,阶级早已固定。要怨,更要怨你自己,太多想法和妄念。你凭什么改变,你凭什么特殊?”
盛甫奕满意地看到,纪纶露出了他预料中的反应。
纪纶紧绷的青筋,紧攥的双拳出卖了他的情绪。
他到底太年轻,再老成也敌不过一个老谋深算,一辈子浸淫在权力之中的老狐狸。
盛甫奕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调动他的情绪起伏,戳中他的脉门。
房间死一般的静默。
在盛甫奕运筹帷幄的掌控中,纪纶怔怔凝望窗外,在万家灯火的首都夜景里,他忽而嫣然一笑:“知道吗,您说了那么多,只有一句话我非常赞同。”
盛甫奕惊诧时,纪纶回头轻启唇道:“年轻人有狂妄的资本。”
他音量不大,目光却坚定如炬,透着少年人特有的光彩。
一瞬间,竟比夜空的星子还要亮。
“呵,有些事情,可不是凭时间能完成的。”
“可是未来是不可知的,不是吗。”他故意挑衅的口吻,惹来对方可怖气势。
纪纶反倒轻快了。
盛甫奕这一大串话,不过是既得利益者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威,保卫权益,绞尽脑汁编出来的说辞。
他誓要把他贬低得一文不值,踩进泥坑里,以此来彰显自己的威严不容侵犯。
可是,难道是平民,就得乖乖任人踩踏吗?
是穷人,就得甘心吞下苦果吗?
眼前的盛甫奕,背后似乎显现一个张牙舞爪的影子,恶狠狠作势扑过来。
而它背后,亦有一个更不可名状的黑影,它盘踞这个国家的中枢,甚至是这个世界的中心,锐利的放光双目,高高注视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
目光所及,所有人都显得如此弱小,卑微,只能瑟瑟发抖。
在这种胆寒的心悸之下,纪纶亦体会到另一种清醒的现实。
那就是每个人都是另一个更高掌权者的棋子。
他无比清楚地感受到这种食物链一般的冷酷,心里难免生起畏怯,却又有一种更莫名的勃发的斗志。
他迎着虚空,轻喃出声:“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一起看着吧。
看着你眼里那些…卑微如蝼蚁的贱民,也有权利堂堂正正活下去。
“呵呵。”在盛甫奕轻蔑的冷笑中,纪纶走出房间,站在霜气寒重的露台,望见暮霭沉沉的夜空微微星子闪烁。
流星划落天边,倒映在他的黑色眼眸。
有什么东西,好像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他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哪怕如星子微弱,流星短暂,一刹那消逝,生而为人,也应当要证明的东西。
……
夜色里,一辆破旧警车悄无声息驶入婆娑光影。
眼前别墅金碧辉煌,璀璨如昼。
邋遢男人下车搭上前面人的肩膀,手舞足蹈比划,“看看,这样华丽奢靡的幸福生活,与你无关了吧,后悔改名换姓了吧,要是你还姓涂,你现在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朝闻道白他一眼,做到一半意识到,这种不雅姿势曾经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现在简直得心应手,堪称家常便饭。
想到这,他就默默头痛叹气,送乌师偃两个音节:“gun。”
“哎哎,等等我啊,我又不像你一样认路。”
“你在外面等着。”朝闻道一点没好脸色。
“咋,怕你有去无回,要我在外面支援?”混不吝的男人一脸嘚瑟,“放心,我是那种会英雄救美闯进去救你和你学生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