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随心所欲地毁灭(42)
“我不知道怎么算不错。”毕竟这份工作没有参考, 他是第一个执行任务的人。
“不会觉得难过吗?”陈娇问他, “原本世界的东西说抛也就抛掉了。”
袁安卿想都没想:“不会,我原本世界没什么东西。”
他和陈娇不同,他没有朋友。他的工作也没有陈娇那么有成就感,他只是在活着。
袁安卿不喜欢自己的工作, 但他也确实没有所谓的生活, 或者说他的工作就是他的生活。
袁安卿隐约记得到自己小时候还是能感知到某些美好的东西的, 比如清晨的凉风,或者去寻找四季的乐趣, 而现在袁安卿回想起那种过去总觉得有些割裂感,他不能理解小时候的自己,只能将其归结于小孩活得短,什么都没见过,所以对什么都有兴趣。
告别那个世界之后袁安卿实在说不上有不舍,他只是在那里活着而已。
陈娇听明白了袁安卿的意思,她深叹了一口气:“你比我倒霉一些。”
“我觉得还行,我还没自杀。”袁安卿不认为自己过得有多惨绝人寰,他只是没那么舒服。
陈娇一听这话表情就惆怅了起来:“按理说我当时跳下去的时候是头朝下的,应该死得了啊。”她确实是受了很重的伤,但那个地板受伤显然更重。
陈娇在那个世界还是有牵挂的,虽然和朋友们没那么亲密了,但又不是绝交。而且她也参与到干儿子干女儿的成长当中去了,她朋友的小孩数学成绩都很不错。
袁安卿也听明白了陈娇的惆怅:“你喝酒吗?”
“来点。”陈娇点头。
一旁的浊捧着饭碗一边扒拉饭,一边紧盯二人的相处方式,他要从中摸索出一套成熟的交友方式,之后再用自己极为聪明的大脑消化吸收,再熟练运用,让袁安卿认为他是个可靠的朋友,再也离不开他。
他眼看着两人一杯杯地喝,一次次地碰杯,硬是一句话都没有讲。
只是对视,然后抬眉,随后俩人就碰杯了。
这什么意思?浊搞不懂。
在几轮推杯换盏之后,陈娇和袁安卿的脸都开始泛红了,这时候陈娇终于开口:“你这工作还是辛苦啊,我是实在干不下去了。”
袁安卿将小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怎么说?”
“带学生压力大,闹腾,家长比孩子还闹腾。”陈娇摇摇头,“以前就不该读师范的。”
“辛苦。”袁安卿又倒上酒跟陈娇碰了一杯。
“你呢?”陈娇问他。
“我?我这辈子就没有过什么主见,跟着人群混呗。能力优秀但不讨上司喜欢,被困在工作岗位上了。”袁安卿耸肩,“升职很难。”
陈娇冷笑一声:“公司里升职的都是些八面玲珑的半吊子,你确实吃亏。”
浊:……好成熟好沉重的话题,他没法和袁安卿聊这个,浊天然地抵触这种东西。
袁安卿摇摇头:“工资有得涨就行。”
陈娇陷入沉默,随后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我曾经亲眼见到我的学生从教学楼上跳下来。”
浊呼吸一滞,这话题更沉重了。
袁安卿抿了一口酒:“这种事情没法避免。”
随后他俩聊的东西越来越深沉,他们不会去剖析那些人的心理,只是在说出前因后果之后徒留一声叹息,那感觉更加悲惨。
浊不喜欢这种无力又悲凉的故事,而且他觉得这两个人本身就不是什么乐观的个体,他们凑在一起只会互相影响着越来越糟糕!袁安卿应该少跟陈娇聊天。
最后浊忍不住了,他打断了两人:“你们是活在地狱里吗?”
“不至于。”陈娇摆摆手,“我们过得其实挺好的。”她说话已经开始大舌头了。
袁安卿点头:“起码我们都还活着。”
陈娇补充:“虽然这种活着违背了我的个人意愿,不过这就是人生百态嘛。”
“你们把人生百态里的喜藏哪里去了?”浊反问。
他不觉得这是人生百态,他认为这是被阉割掉喜乐之后的畸形人生。
袁安卿和陈娇俩人不作声。
浊放下饭碗,出去找人要醒酒汤了,不能让这俩人继续这么待下去。
政务大楼足够安全,他不需要担心袁安卿被袭击。
在浊走之后,陈娇又问袁安卿:“你是怎么和他处好关系的?”她觉得这种脾气的小孩不怎么好搞。
“你只是还不了解他。”袁安卿辩解,他觉得浊只是单纯的幼稚,不算个难搞定的事儿逼,“他最近情绪比较亢奋,因为我和他成了朋友。”
“朋友?你看起来更像他的家长。”浊直截了当地对陌生人表达讨厌,而袁安卿还得替浊解释。
“人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他总有不擅长的地方,比如说社交。”袁安卿继续辩解。
陈娇得出结论:“你还是个熊家长。”
袁安卿没话说了。
“你这不是有在乎的人了吗?”陈娇又说,“虽然你认为你们只是朋友。”如果袁安卿不在乎,以他的性格便不该为做出不礼貌行为的浊辩护。
在乎吗?袁安卿说不太好,但他现在确实很喜欢甚至享受浊主动凑上来的样子。
这时候浊已经端着两碗醒酒汤过来了,他把陈娇那碗放在了桌上,随后空出手来扶住袁安卿的后脑勺,想要自己端着碗把醒酒汤一点一点喂进去。
陈娇:……
好怪啊这画面,她应该先感谢浊还帮她带了一碗汤还是先吐槽浊这种喂食方式?
袁安卿的两只手都空着啊,而且他的手足够健康,能够完成抓握和托举的动作。
果然,袁安卿用他空着的两只手扣住了汤碗:“我自己来。”
“不,你喝醉了,会撒在身上的,我帮你。”浊不肯松手,他一定要让袁安卿狠狠地依赖他。
“我只是有点上脸。”袁安卿不肯退让,这种喂食方式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醉的人都觉得自己没醉。”浊在与袁安卿抗衡,他不敢使大力气,毕竟他的力量和袁安卿不在一个层级,过于激动可能会让袁安卿受伤。
浊心生一计,想要用尾巴把袁安卿的胳膊给固定住。
袁安卿看到浊的尾巴了,他想要躲开,结果抵着碗的力道失衡,解酒汤泼在了袁安卿的胸口。
“嘶!”袁安卿连忙伸手把上衣布料扯离皮肤,也幸好这个解酒汤为了能入口已经弄得没那么烫了。
“好痛!!”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我的肋骨快要被烧化了!!”
袁安卿连忙扶住浊,随后他面向陈娇道了声抱歉:“这次聚会就到这里吧,”
陈娇点头表示理解,她顺便提醒:“对了,你下次没事儿别找我。”她需要一个安静休息的时间。
“这个我无法保证。”该分担的工作陈娇必须分担,他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
随后他就在陈娇的抱怨声中领着浊离开了。
袁安卿确实没怎么喝醉,他有些微醺,但还能走好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