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在上(171)
“等等!我就骑一会儿!”
明瑾敷衍道:“等你干完了再骑。”
张牧追问道:“那俸禄呢?”
明瑾佯装吃惊:“什么?为国尽忠,你还要什么俸禄?”
“滚蛋!你这是空手套白狼我跟你说,等陛下大胜归来,我一定要当面告状……”
孙洛望着两个年轻人拌着嘴离去的背影,许久之后,忽然笑了笑,拍拍马儿的脊背:“小家伙,看来你不用等太久了。”
他比谁都明白,一匹战马,最大的不幸,不是死于战场,而是老死于骈枥之间。
活了这么多年,孙洛自然能看出来,这位太子殿下,虽然性格还略显幼稚,行事作风也并没有陛下那般成熟稳重,但同样是个有大志向、心怀百姓的人。
陛下离开,他纵使再担忧再气愤,也未曾放下过手头的后勤工作,甚至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和随时支援前方的准备,发号施令时有条不紊,简直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
孙洛想了想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还在军营里跟那群老兵比赛谁上树爬得更高呢,为此还被上官责骂了一番,洗了足足一个月的脏衣服。
有这样的储君,乃是他们大雍最大的幸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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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小比在外人面前一向很乖[狗头]放心,马上就要重逢了
第89章
晏祁走后的第三日。
清晨, 一股更加汹涌的寒流席卷了边境地界。趁着天寒地冻,明瑾下令,让县内的青壮年们在宁昌县周边的土墙上再浇筑一层冰水。
在这个滴水成冰的时节, 铸造一座冰城, 是最简单、也是成本最低的防御胡人骑兵的方法。
虽然这样一来, 里面的人出县麻烦了些,但作为非常时期的防守, 却是远远利大于弊的。
而一群血气方刚的男人聚在一起干活时, 免不了要闲聊几句八卦。
有的人吹嘘说他们亲眼见过陛下,有的则赌咒发誓先前太子殿下来巡查时跟他讲过话,更有甚者,直接放出豪言,说自己二表哥家的邻居的二姑妈生的儿子就在县衙当差, 还亲自伺候过陛下和太子, 个个都说得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煞有其事。
人群中, 一个身材矮小、长相其貌不扬的汉子一直闷不啃声地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
等到晌午时分,众人都闲下来吃饭休息时, 他这才期期艾艾地凑到其中一个人的身边,正是那位二表哥家……总之是在县衙当差的那位,“兄弟,你真认识那位在县衙当差的?”
那人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哼笑道:“那当然!我诓你做什么?”
“就好奇,想问问, ”矮个子讪讪一笑,又不死心地问道,“那你那二表哥可知道, 咱们县总共有多少兵啊?”
那人刚要张嘴回答,忽然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担心嘛,”矮个子叹气道,“听街上都在传,说陛下御驾亲征去了,县衙里是太子坐镇,咱们要是没有个重兵把守,万一胡人偷袭,岂不是全完蛋了?”
“嗨呀,这个就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儿了,”那人好心劝道,“而且我看太子殿下也挺有本事的,这段时间县里人出不去,也没断粮啊,连米价都没涨呢!你呀,有这个闲心操心人家贵人的事儿,不如老老实实把手头的活儿干完了,早点去衙役那儿零工钱。”
矮个子暗骂这人油盐不进,但表面上只是憨笑了两声,应和下来,没一会儿,就扭头又去找其他人问了。
被他问的那男人觉得此人很是胆小,还有点儿莫名其妙,也没当回事,直到傍晚结算工钱时,有个士卒走过来,大声宣布太子殿下有旨,若有人敢在战时勾结外人,与异族传递县内情报消息,一律按照叛国罪论处。
他回去后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就把今天这事儿跟媳妇说了,还好媳妇是个有见识的,沉思片刻后,告诉他咱没有确切证据,不能随便诬告。
因为那乌老三跟他们住在一条街上,勉强也算得上是邻居,在宁昌县这个算不得大的地盘上,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乌老三这人是个怪人,向来独来独往,但也毕竟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些年,问这些问题,也可能只是出于担忧自己的小命而已。
“那……难道就不管他吗?”那人犹疑道,“万一他真把情报出卖给胡人,岂不是咱们都得遭殃?”
“这样,以后白天上工,你盯着他,早晨傍晚我上街采买,我来留意他家的动静,”媳妇提议道,“反正晚上县周边防守森严,他就算想干什么也溜不出去。”
他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要是真能抓到一个奸细,咱们家肯定能得到太子的一大笔赏钱!”他眯眼笑道,一脸心驰神往,“前两天不就有一个,牛二毛他们家,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那奸细慌不择路竟然躲到他家牛圈里去了,被牛二毛逮住送到了县衙。”
“听说当时太子殿下不仅亲自接见了他,还赏了他足足拳头那么大的金子!这可是足金啊!”
他的语气不无嫉妒,搂紧身边的媳妇,忍不住畅想起来。
甚至恨不得乌老三就是奸细,赶紧被自己抓到再领了赏,叫他们一家人都过上天天能吃上一顿肉的好日子。
媳妇倒没他这么乐观,还劝他小心着点儿,别打草惊蛇了,他嗯嗯啊啊地应着,不知为何,想到白日里乌老三那副小心翼翼来询问的样子,他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鬼。
贼眉鼠眼,定然是奸细没跑了!
果然,又过了一日,乌老三在上工时佯装肚疼,跟监工讲了一声就捂着肚子跑了。
他一看,立马也待不住了,匆匆找了个借口就跟了上去,见乌老三压根儿没去茅厕,更是坚定了内心这人就是奸细的想法。
只是他也疑惑,乌老三一个人,该怎么通过外面的层层封锁,把消息送到胡人手上呢?
直到他看见乌老三一路跑回了家,近半个时辰都没有再出来过,他暗骂一声,立刻冲上前一脚踹开房门,结果正好逮住了刚准备从自家炕洞里冒头钻出来的乌老三。
“好哇,你个龟儿子果然是在捣鬼!”
他一把抓住乌老三的衣襟,瞥了一眼对方身后黑漆漆的地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挖出来的,破口大骂道。
乌老三被他骇得脸色惨白,险些魂飞魄散,嘴里不住地告饶。
还求他放过自己这次,等接下来胡人大军到了,他可以帮忙引荐胡人的头领,不仅保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还叫他后半辈子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又过了一会儿,乌老三见他不吭声,还以为是被说动了,说话的底气也更足了些:
“你可别不信啊石头,我是亲眼瞧见的,陛下的军队被那胡人将军三两下就打跑了,全都四散逃开了!现在陛下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呢,光凭咱们一个县,还有一个太子,能打得过这些凶神似的胡人?”
“陛下败了?!”
“是啊,”乌老三还有点儿洋洋自得,觉得自己是个先知,其他人都还蒙在鼓里呢,“指不定太子那边也早都收到了消息,只是装作没事,哄咱们底下这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