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在上(100)
荀婴点了点头,附和道:“并非草率。若主公乃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一开始我们岂能成为朋友?相逢于危难之际,结识于草莽之时,日久见人心,婴相信主公,定能成为大雍一代明主!”
李司挠头,苦思冥想半天,实在想不出什么动听话来,只好紧跟着重重点头:“俺也一样!”
明瑾看着那一双双信任有加的炽热眼神,攥紧双拳,本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艰难地咽了下去。
好嘛,他心想。
原来他不是明阿斗,而是明玄德啊。
只是自己的确无意于那个位置,若是渴望从龙之功,可能要叫他们失望了。
明瑾默默在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先生能成功,无论自己如何,至少,都不能叫跟随自己的这些挚友泯然众人。
以他们的才华,只需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将来定可以闻名天下。
思及此,明瑾起身站定,在众人的注视下,正色还了一礼,“我尚未及冠,主公一称,暂时还当不起。”
见荀婴又要开口,他抬手阻止道:“元栋你说的没错,在我心中,我与诸位乃是情比金坚的兄弟情谊,一开始是,将来也会是。兄弟一场,我希望诸位都能够得偿所愿,出人头地,无论将来世事变迁,此情不变,此志不改。”
明瑾说完,忽然松了一口气,露出了和往日一样懒散的笑容。
“哎呀,突然一下子这么正经,还是太不适合我了,”他挑眉道,“算了,跟你们相处,还是怎么舒坦怎么来吧,没那么多矫情,我就直接说大白话了——”
“我,明瑾,是宁王的人。”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诸位,趁着咱们还年轻,要不要一起干件青史留名的大事?”
话音落下。
见无人应答,明瑾心中也略显忐忑。
他看向张牧,张牧抱臂靠在床栏边上,回应给他一个野心十足的笑容:“这还差不多。不过老子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不管你明瑾要做什么,都必须要带兄弟我一个!”
荀婴也露出一抹笑容来:“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明兄,你知我心志。”
陈叔山则再一抱拳:“但凭少爷吩咐便是!”
李司刚要张口,众人异口同声地怼道:“不许说‘俺也一样’!”
李司顿时一脸委屈:“那,那我要说什么?你们都把我的台词给讲完了!”
明瑾笑着拍了怕他的肩,不经意地眨了下眼睛,敛去眼角闪烁的水光:“不用,什么都不用讲。”
他都明白的。
“走吧,先去老地方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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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上一章修文补了五百字,如果在十二点半前买的宝子们可以重新看看~
今晚还有一更,大家可以先睡明天起来看[捂脸笑哭]感觉再拖延下去我马上又可以恢复早上九点更新了
第52章
明瑾所说的老地方, 就是张牧家的后院,他们平时练球的区域。
张牧家比明家要大,但张牧爹平时懒得管, 后宅又没有位立得住的主母帮着打理, 因此有很大一片空旷平坦的地皮。
明瑾小时候喜欢和张牧在草丛里捉蚂蚱玩, 现在他们几人带着陈叔山的罗汉帮,就在这里练球、讨论对付魏金宝队伍的战术。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张牧家, 谁知, 却在门口正好撞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张淼。
“张伯父,又来叨扰了。”
去别人家做客,尤其是面对长辈的时候,明瑾自然不能没有礼数。
“嗯。”张淼停下脚步,直接无视了自家儿子, 应了一声盯着他问道, “你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 基本没什么大碍。”
明瑾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 其中还夹杂着呛人的脂粉香,他努力忍住了打喷嚏的冲动, 不太好意思地摊了下手,“其实,也就是当时看了吓人,丁先生也没用多大劲儿。”
张淼眼底泛着浓郁的青黑, 他瞥了一眼,不甚在意地打了个哈欠:“这淤青, 可不像是没用多大劲儿的样子。不过,有时候不打狠些,确实也记不住教训, 下次我也在家准备一把铁尺……”
张牧立马后退一步:“爹,你要我死就直说!”
“不成器的东西!”张淼骂了一句,“滚远点,这两天别让我看见你。”
“好嘞,这就滚。”
张牧立马招呼着众人进门,明瑾几人也习惯了这父子俩的相处方式,知道张淼只是喝多了比较暴躁。
虽然这么多年里,明瑾来张家无数次,感觉这位伯父好像就没有不暴躁的时候。
对比之下,还是他爹好啊。
“这老头子,迟早有一天要死在女人肚皮上,”张牧边走边抱怨,一点儿也不避讳人,明着说他爹的坏话,“——或者是男人肚皮上。自打我进了羽林军,这老头子就天天找我的茬,切,肯定是嫉妒他儿子我比老子强多了。”
他把胳膊搭上明瑾的肩膀,畅想道:“等我到了老头子这个岁数,肯定早就成了皇帝身边最亲近的近侍,禁军统领,手下兵马无数——你说对吧,明少爷?”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背后含义不言自喻。
明瑾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行,到时候肯定给你个大内总管的职位,保管叫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去,谁说我要当太监了?”
几人打打闹闹着来到了后院,开始照常练习。
他们最常练的一般有几个项目:定点、花式和传球,隔三差五还会分成两组,来次对抗赛。
但明瑾今天跑了半场,却怎么都找不到刚开始练习时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他朝要给自己传球的陈叔山摆摆手,喘着气走到场边,拿起竹筒仰头灌了几大口,靠冰水勉强压下了些心中的火气。
“怎么了,今天状态不好?”荀婴也来到了这边休息,几人中他的体力相对最弱一些,“是不是伤没好全?”
“不是。”明瑾闷声道,“只是觉得,我们这样练下去,好像还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荀婴顺着他的视线望向前方。
午后阳光刺眼,他看着场上来回跑动、挥汗如雨的几人,有些不解地问道:“备赛不都是这样吗,明兄想要什么样的区别?”
“我仔细想了一下木云那番话,总觉得哪里不对,”明瑾把竹筒捏在手里,神情严肃道,“以咱们对魏金宝的了解,你觉得,这个人如果想赢下一场比赛,又因为一些原因别有目的,他会让他手底下的那些狗腿子老老实实参加比赛吗?”
荀婴一愣,随后陷入了沉思。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但我们现在没有渠道从魏家探听消息,”荀婴说,“就算知道魏金宝是个突破口,但至少,得有足够让他信任,或者说能接近到他身边的人,才能搞清楚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吧。”
“你说的对,”明瑾叹道,“我就是在愁这个。”
两人重新陷入了沉默。
草场云影缓移,有声沨沨。
良久,荀婴忽然出声:“魏家是太子党,既然如此,倒也不是完全没有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