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父在上(166)
“那……”
明瑾实在想不出其他人了。
他这个太子刚当上就跑路了,实在是名不副实,总共认识的官员也就那么几个,总不能每个都瞎猜一遍吧?
“抓内奸的任务交给京城那些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宁昌县。”晏祁屈起食指,敲了两下桌子,“朕已经叫人去修补防御工事了,县内守军共计三百人不到,这些想必撒乌楞也清楚,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趁他们大意之时,反败为胜,而后一举夺下居庸关!”
明瑾看着晏祁那双亮的惊人的金眸,知道十几年前的居庸关之战一直是他的心结,如今有机会一雪前耻,晏祁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需要我做什么?”他站起身走到晏祁的面前,直视着男人的双眼问道。
但很快,他又警惕地补充道:“不许说什么‘老实待着’,你想为他们报仇,我也想,更何况那是我亲生父母。”
见晏祁许久不吭声,明瑾恼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他身上,一把揪住男人的衣襟,换来晏祁一声低低的倒抽凉气。
“别再把我当孩子,”明瑾按着他起伏的胸膛,哼笑一声,意有所指道,“那天你明明说过,我已经是‘成人’了。”
那能是一个意思吗!
但晏祁实在拗不过明瑾,无奈之下,只好交给了他一个不那么危险的任务——从士卒中挑十余人伪装成商队,向西前往太宁仓。
那里还有这次晏祁带来的一千余禁军驻扎,以及丰富的粮草储备,有了他们的帮助,对于接下来的宁昌县保卫战和居庸关之战,大雍这边的胜算都会大上许多。
明瑾对这样的安排不太满意,觉得晏祁还是想把自己调开。
但看在太宁仓离此处不远、快马来回只需一天多的份上,他忍了。
“行,我快去快回,”他认真道,“东边这些胡人的目的暂时还不清楚,先生谨慎一些,守好宁昌县,假如他们不经过此地,也要等我回来再出兵,听到没?”
“你还指挥上朕了。”
晏祁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在明瑾的惊呼声中,抱着少年劲瘦腰肢掂量了两下,重新将人抱好,交换了一个深入的吻。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久到结束时,两人的气息都变得凌乱错拍,鼻尖轻碰,热气喷洒在彼此颈间。
外面是数九寒冬的严寒天气,静谧室内,两颗火热的心却在激烈跳动着,眨眼间恍若隔世。
明瑾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晏祁,两条胳膊揽着他的脖颈,弓起脊背,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男人的颈侧,忽然颓丧地叹了一口气:“这杀千刀的胡人,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好不容易才得手,他还没抱够呢。
这帮胡人,不知道打扰人谈情说爱是要被马踢的吗?
晏祁打眼一瞧就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虽然他也很想跟明瑾关起门来再昏天黑地一番,奈何现实情况不允许。
甚至他能纵容自己匀出片刻闲暇与明瑾亲热,已是打破晏祁一贯的原则了。
罢了,他心道,看在这孩子马上要离开的份上。
“早去早回。”晏祁握紧明瑾的手,语气低沉,仿佛一个在丈夫即将远行前担忧叮嘱的妻子——明瑾忽然升起这样一股既视感。
但这话他可不敢当面跟晏祁说。
先前的那次经历已经很让他心有余悸了,明瑾头一次知道,原来干那事时,是真的能体会到濒死的刺激的。
跟由他主导的那次完全不同,要不是晏祁最后心软放了他一马,恐怕他能在床上抖到脱水。
明瑾实在又怕又爽,暂时……不,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回了!
“我,我走了。”他佯装淡定地要推开晏祁,却见晏祁忽然执起自己的手,垂眸在凸起的骨节上落下一个吻,虽然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明瑾硬生生被他这温情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
见鬼,怎么这感觉比亲嘴儿还暧昧呢?
明瑾同手同脚地离开了,连晏祁后面说了什么都没听见,脑袋晕乎乎的,脚踩地都打飘。
毛头小子,晏祁轻笑一声。
在明瑾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几息间,他脸上那点温存柔和的神情便彻底消失无踪,晏祁负手走到檐下,一双金眸锐利如电,直直注视着天空中堆积的云霾,直到一片冰凉雪花落在额上,这才回过神来,眼眸一闪,唤来值守在外的内宦,低声吩咐了几句。
只有晏祁才知道,从来没有什么内奸。
若硬要说告密者,那便只有他自己。
晏祁惯会隐忍,但他更擅长的是把握时机,虽然自己登基不久权势尚未稳固,但要是耽误了这一时片刻,放任瓦图尔一统北方,那大雍未来的几十年内,将再难有翻盘机会。
他需要师出有名,更需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收拾太子和郑氏只是目的之一,这趟秘密出行,晏祁的打算是一箭三雕——另外两样战利品,他挑中了朝堂上对自己不满但平时隐藏极深的势力,和已经从大雍版图分离十余年的居庸关。
不过,现在看来,最大的收获还是那孩子。
那小不正经被他狠狠收拾了一顿,现在整个人都正经多了,虽然有时候还是会闹腾,但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像明瑾不好意思跟晏祁讲,只敢偷偷在两人私下亲昵时捏捏男人的胸肌、摸摸胳膊上紧实的肌肉一样,晏祁也爱死了这孩子无意识对自己着迷依赖的模样。
仅仅那一次……不够。
远远不够。
虽然这份欲求不满,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自找的,但打搅了他们好事,晏祁毫无心理负担地把责任转嫁给了那些杀千刀的胡人。
要不是胡人占据了居庸关,叫他这个做皇帝的身在京城都日日寝食难安,他怎么会牺牲和那孩子在一起的时间,转而费心思去对付这帮蛮族?
木先生曾对他说,得居庸关,可保大雍百年安稳。
晏祁觉得他有些夸张了,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么多年,他做了梦都想把这里夺回来。
那年只能抱着襁褓中的明瑾狼狈逃离的屈辱,晏祁一直铭记在心,刻骨难忘。
“陛下,按照您先前吩咐的,属下们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曾经在郑城下方指挥作战的将军疾步走来,抱拳禀告道,说话间浓浓的白气弥漫在他眼前,却难掩这将军脸上的激动之情,“随时可以整军出发!”
“不急,等天黑。”
晏祁微微一笑:“十几年了,也该叫那些胡人回忆一番,曾经昭明军所向睥睨的夜战——你说对吗,樊将军?”
曾经的昭明军旧部、宁昭公主最器重的左右手樊淮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垂首恭敬道:“您说的没错,陛下。”
“兄弟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足足十几年!”
“驾!”
明瑾夹紧了马肚子,手握缰绳,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县衙。
“殿下,怎么了?”边上有人询问。
“没什么,”明瑾回头道,忽略自己心上的那一丝异样,镇定道,“再往前一个山头,就到明光寨所在的位置了,诸位,届时我会叫孙大哥他们”
晏祁虽然招安了明光寨,但因为这周边匪寨林立,他便让明光寨先保留着,待吞并了它们,再统一纳入官府麾下,方便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