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皇(195)
越翎章亦丝毫没给人逃开的机会,笛孔勾住刺客手中刃尖借势一转重重击中人胸口,另一手牢牢掐住人脖颈,干脆利落将其解决。
可惜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围上来少说二十名刺客,顷刻同他的暗卫缠斗起来。只是以少敌多,劣势陡现。
“这就是天鹰骑的保护?真不赖。”
越翎章重新懒洋洋靠了回去,唇角噙笑看着眼前混乱的打斗,毫无命悬一线的紧迫感,撑着下颚喃喃自语:“今日第几波了?怎么变得比萧玄霁还遭人惦记...早知道就继续当我不问世事的闲散侯爷了。”
“后悔了?原来还知道惜命啊。”
流窜的暗箭直指面门,精巧折扇骤然横在身前。梅香拂面。清越嗓音几乎同一时刻在耳畔响起。
“...星执。”
段星执这边随手替人解决两名逼近的刺客,还不等低头,骤然被扯进怀中用力抱住。
“......”
折扇不轻不重敲了敲人肩膀:“放手。”
与此同时,灵巧的黑影如鬼魅般穿梭场中,几名刺客悄无声息倒下。
越翎章充耳不闻,只是也不急着看怀中人,皱眉道:“兵器谱,疏影?”
“没有疏影,只有应北鹤。”段星执自顾挣脱人起身,跟着看向场中。
有帮手的加入,局面眨眼逆转。
越翎章思索片刻,很快想清楚前因后果:“听说兵器谱之首换人已久...齐鸦阁可不是个会仁善到放精心培养的兵刃离阁的地方,你救了他?”
“算是吧。”
毕竟被除名的原因似乎也是他。
“总之他是自己人。”
“那我呢?”
段星执低头暼去一眼,不紧不慢吐出两个字:“盟友。”
越翎章低头安静片刻,半晌,语气嘲意十足直指某人:“那这位自己人不久前还想杀了你的盟友,怎么算?”
滴血未沾的黑衣少年正好刚结束战斗,从容收刀回到人身后,闻言冷冷看了眼轮椅上的越翎章。
他现在确实有些后悔,后悔当日的失手。
段星执看着颇有些无理取闹意味的人,摇摇头叹道:“过去的事自然就让他过去,还能如何?”
越翎章盯人身后冷然一笑:“好,本侯向来大度,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可以。但让他日后别随便出现在我眼前,这要求不过分吧。”
他从第一眼见到这人起,就没来由的心生厌恶,比他平生见过的所有人都来得令人反感。
两人间的氛围,过于融洽了,尤其站在一块的时候。
应北鹤紧跟着拱手一字一顿道:“属下亦是如此。”
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的段星执:“......”
越翎章就算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少年吐露出如此明显的喜恶。
纵然有当日的刺杀未遂前因,但应当也不至于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你们两怎么...”
越翎章伸手牵住身边人毫不犹豫打断,这回语气和缓了不少:“只是不想见到他而已,这要求很过分?”
“但何故到这...”
“讨厌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应北鹤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盯着两人交握的手。
段星执:“......”
正事未提半字,结果先因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起了争执?他一时无言。
“但北鹤在我的计划中至关重要,他不能离开,别任性。”
听人颇为亲昵的称呼,越翎章闭了闭眼,总算明白那股陡然升起的浓烈恶感源于何处。
两人间的关系,分明比他见过的所有留在他身边的人都来得近。那种隐隐约约的亲近信赖氛围,难以清晰描述却绝对不容忽视。
近到早就超过了寻常朋友亦或主仆的界限。
只是相识到现在,眼前人一旦做出决定便不会被任何人所左右的性格他心知肚明,遂果断退让:“那我只要你答应一点,若无紧要之事禀报,你在的时候他不准出现。”
至于其他时候,他也根本不会自找膈应见人。
段星执依旧沉默了好一会儿。
“只是这样都不行吗?”
“你...”
“我说过了,我讨厌他,没有理由。”
难得见人固执到这种地步,段星执无声一叹:“...好。”
不等他再出声,应北鹤察觉两人望来的目光,已然低头一拜,眨眼消失在原地:“属下告退。”-
“你喜欢他?”
遣散众人后,他被这冷不丁冒出的问题问得一愣。段星执垂眸望去,怎么以前没发现越翎章这么直白不留余地。
“否则为何会容忍他留在身边?”
越翎章抬眸,神色不复惯常的散漫。他当日还算隐晦的表白都能接收到,应北鹤望着人目光中赤裸浓烈的情愫几乎未做半点掩饰,他不信一点看不明白。
段星执淡然回道:“要看是哪种喜欢,非要说的话,我的确很喜欢他。”
听话,锋利,单纯却并不愚笨,许多事一点就通。
除却在某些方面执拗得令人头疼。
越翎章低下头去轻声道:“是哪种喜欢重要吗?你明知他心思不纯,还是任其留在身边。”
朝夕相处,在不讨厌的前提下无论何种感情都太容易变质。
分明是赠予了那人绝佳的近水楼台机会。
段星执嗓音已然有些无奈:“你既讨厌他,还非要一直提他不可?”
“我只是想确认...好,不提。”语气肉眼可见染上几分挫败,越翎章耷着肩低声道,“我就当你从未动心。”
段星执:“......谈正事吧,为何要这么做?明知钟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越翎章几乎眨眼敛好了所有情绪,仿佛数息前还有些低落的不是同一个人,懒散道:“你是指以侯府名义赈灾一事?”
段星执:“让你帮忙,但没让你将护卫都遣散出去,否则侯府何至于像眼下跟个漏风的窟窿一般,是个人都能来。我同...来时都顺路替你解决了好几人。”
越翎章莞尔:“这不是算准了你会来救我么,看来本侯没错付。”
“既然算准了怎么看到我时还那么惊讶?” 段星执冲着人挑眉,“能有半刻钟?刺客都快解决完了才回神。”
越翎章:“......”
“我什么时候发呆了那么久。”
“怀的什么心思你自己清楚,我是想要有用的盟友不假,但用不着你牺牲到这个份上。”
“我若就此死在浦阳城,你会永远记住我么?”
“别异想天开,”段星执丝毫不留情面,冷淡道,“明明能好好活着偏要自损乃至送命,你觉得我会念念不忘还是骂你愚蠢?”
“好像也是。” 越翎章长舒一口气,笑意不减,“可你还是来了。”
“为什么要来...”
段星执:“不是说好了每年三月初五陪你祭拜,打算失约前好歹也先问过我。”
“我还以为你没放在心上。”
“...我竟不知在你这儿何时成了如此不重诺之人,”两人慢吞吞行走在回府内的路上,段星执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放心,等真有来不了的那天,会事先告诉你。”
譬如天下大定,他离开之日,亦是每年陪同祭拜的承诺失效之时。
“提前告知那不也是失约?”
“你要这么说的话,反正怎么做这失约的名头都跑不了。那我便干脆一声不吭一走了之,让你独自在这儿枯等了?”
越翎章仍未意识到这话背后深意,只当是一句寻常的玩笑,幼稚拒绝:“不许。”
“你说不许就不许啊?”
段星执笑笑,牵稳从轮椅上站起试图和他并行的人,转过头时眼中笑意却不由淡了几分。
在抚镇时,他还不曾体悟至此,故才轻描淡写和那两人道明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