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断袖撩弯宿敌(87)
祁丹椹早在宣环进门时就知道他有备而来,不会放过他。
惹不惹怒他都是一样的结果。
反正就算去了刑部,宣环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时,他听到清亮的一声:“四哥。”
宣瑛披着暗沉夜色沉稳走来,火把照亮他俊美的容颜,他如同突然出现在山中的精魅,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随着他走来,锦王府的侍卫铿锵有力,快速跑上前,与平王府侍卫对峙。
平王府侍卫抽出刀,严阵以待,刀指向锦王府侍卫。
锦王府侍卫也不甘示弱,整齐划一抽出锐利刀剑。
只是平王侍卫的刀只抵到锦王侍卫的胸前,锦王侍卫的刀却架在了对方颈侧。
锦王府侍卫的刀整整比平王府的长两掌有余。
因此,气势上,平王府侍卫输一截。
第45章
夜色笼罩着寂静山顶,近处虫鸣此起彼伏,风吹草木稀稀疏疏。远处林间倦鸟归巢,间或传来几声鸱鸮叫声,阴森森的,仿佛在招呼荒郊野外的孤魂。
火把光亮招来许多飞虫,钻着缝隙往人身上扑,但两方人马谁也没有动。
宣环双手交叠在身前,紧握着驻地长剑,挺拔壮硕身姿如矮山,不怒自威道:“怎么?老七,护短来了?这白眼狼当初只是个佃农出身的士子,踩着本王走到今日。他能咬本王一口,你就不怕他将来也咬你一口?”
宣瑛比宣环高出一个头,但他在对方壮硕如山的身体前,显得过于消瘦,如同矮山前长风玉立的翠竹。
可他的气势丝毫不输钢铸铁打的宣环,反而举手投足间多了一丝从容飘逸。
或许是知道他四哥比他壮硕,看上去气势足,在对方交叠双手抬眸怒视时,他不自觉叉着腰,目光灼灼同宣环对视。
“四哥可真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过河拆桥在先,现在反倒怪祁少卿对你不仁?更何况,本王跟四哥又不一样。”
他笑得如花灿烂:“本王长得好看。”
祁丹椹爱死他了。
他都舍不得离开他,又怎么会反咬他一口呢?
说完,他目光落在祁丹椹身上:“事情办完了吗?”
祁丹椹看向那几个大理寺官员与仵作,官员们点点头。
祁丹椹回道:“办完了。”
宣瑛微笑:“四哥,若无事,小弟先走了,若有空,去小弟的大理寺坐坐。”
他没有说锦王府,而是大理寺。
结合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案件,意有所指。
宣环当即脸色骤变,阴沉得堪比远处深黑天幕,“慢着。”
宣瑛转身,狐疑看向宣环。
宣环抬起长剑:“你们要走可以,将东西留下,祁少卿带人检验的尸体是刑部重要案件的尸体,案件保密,为防有人浑水摸鱼,泄露机密。那些东西,你们不得带走?”
宣瑛看向祁丹椹,佯装不知情:“祁少卿,什么情况?”
祁丹椹唱双簧:“回殿下的话,大理寺接到一桩小案子,一位农妇家里去世几口人,她将尸体存放在义庄,尸体遭到毁坏,无法辨认,她请我们帮她找出家人尸体,下官见她年纪轻轻,便失去这么多家人,故而答应帮她找找。这些验尸记录,只是帮她找家人尸体。我们的案子与刑部的案子并不重合,这些验尸状纸会归档大理寺,出了事我们大理寺会负责。”
宣环怒视祁丹椹:“她的那件小案子为何不找当地县衙,不找府衙,却偏偏找上只复核大案要案的大理寺?你真当我们傻?”
宣瑛微笑解释:“四哥,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大理寺每个月都要做十桩好人好事,大到帮人查凶犯,小到帮人找猫狗,农妇找到我们无可厚非。既然祁少卿说两案不重合,刑部验刑部的尸,大理寺验大理寺的尸,祁少卿也就不存在泄露刑部案件之事。”
宣环怒喝道:“老七,你是不是当本王傻?”
宣瑛反呵斥,厉声道:“是四哥觉得我们傻。”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让山间晚风不敢呼啸,让远处鸱鸮不敢再悲鸣。
他如同猎豹看见天敌般,目不转睛注视着宣环,阴狠、锐利!
“你以为你在验尸上造假就无人知晓吗?你以为有父皇庇护你就能逃过一劫吗?你以为你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吗?你把人当什么了?他们只是不如你会投胎,没有生在帝王家,不曾拥有权力,否则他们怎会任你玩弄虐待至死,你我脱了这身皮,又比这堆烂骨腐肉强得了多少?”
“你弑杀,你喜欢血腥,那你就去砍你自己的手足血肉,你喜欢搏斗,喜欢找刺激,为什么不自己同那群猛虎相斗呢?你不敢,你懦弱,你从弱者的害怕求饶痛苦中汲取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你还不如这一堆腐肉烂骨。”
“告诉你,别说本王不会放过你,世家更不会放过你,他们好不容易将二哥拉下马,怎么会允许寒门崛起?乃至那些被你虐杀至死的数百条亡魂,他们也会日日悬在你头顶之上,看你何时遭到报应……”
宣瑛的每一声,都重重砸在宣环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山林间的风声大了,呼啸而至,像亡魂怨怒的悲鸣。
宣环不由得心底发虚,质问道:“宣瑛,为何从小到大,你如此仇恨本王?你幼年时,老五、老六也没少去阳春宫欺辱你,你为什么像条疯狗一样,逮着本王咬?”
宣瑛幼年在他母妃病故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在阳春宫。
那时嘉和帝根本不管他。
宣环、宣海、宣瑜都曾到那处宫殿欺凌他。
可他对宣海始终不亲近也不生疏,他掌权后,根本不会故意刁难宣海,偶尔在嘉和帝面前,他还能扮演一下兄友弟恭。
对于宣瑜,他与他自娘胎起就有仇,两人在朝堂你来我往,平日里偶尔你死我活,但他不会不择手段置对方于死地,也不会无孔不入的找对方麻烦。
只有他。
宣瑛是痛恨他。
他不会同他在嘉和帝面前扮演兄友弟恭,也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他就像一条疯狗一样咬着他不放。
但凡能让他不爽,宣瑛一定会去做。
他对他的恨,是入骨的仇恨,是想把他扬灰挫骨的恨。
他不明白。
魏淑妃害死他亲娘,他对魏淑妃唯一的儿子宣瑜都不曾这般恨。
可偏偏对他,恨之入骨。
火把噼里啪啦燃烧着,时不时有飞蛾撞入火中,被焚烧成灰。
本是春暮初夏的天,天气并不冷,可宣瑛的脸色与眸中寒意,让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一字一句道:“嘉和十二年冬至,那个夜晚,本王就在宗正寺。”
宣环当即如遭雷劈。
他怔楞看着宣瑛,眼底尽是难以置信。
当年钟台逆案之后,苏家苏泰一脉全数遭到腰斩,那天正是冬至。
嘉和帝知道废太子宣其秉性,这件事所有后续,没有任何人透露给宣其。
他虽被废了,却被好好保护关在宗正寺里。
冬至那日,苏泰一脉被腰斩,几万将士被戮没,牵连的士族寒门不计其数,整个京都的天是灰暗的,地是血色的,京西大街与京华大街上随处可见都是血渍,就连空气中的尘埃也是红色的……
他想,怎么能没有人将这件事告诉宣其呢?
那个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太子应该知道这件事。
他夺走了父皇所有的宠爱,他是寒门的骄傲,他也是众多士族拥戴的太子,凭什么所有光辉都在他一人身上呢?
他记恨宣其。
他其实也曾像所有弟弟那样,以拥有那样的兄长而骄傲。
可他斥责他品性不端,斥责他心术不正,斥责他残忍嗜杀。